那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大僵屍。
他的肌肉無比勃發,幾乎要把這件清朝官服給撐破。
官服上的臉則極其猙獰,腐爛發臭,像是覆蓋著無數密密麻麻的腫瘤，讓人根本看不清下麵的五官。
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一串綠鬆石朝珠。
每次跳動時，珠串砸在硬邦邦的胸膛時，都發出了清脆而詭異的聲音。
“咚、咚、咚——”
拿玫將手中的小冊子翻到了第二頁。
上麵寫著四個字：“屏住呼吸。”
拿玫：？？？
這是廢話。稍有些常識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她怒而試圖繼續往後翻。
然而薄薄的頁麵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一樣，怎麼都翻不動了。
拿玫：垃圾破爛玩意兒。
她忿忿不平地抬起頭。
——結果發現有些人好像是真的沒什麼常識。
萬祺：“哇啊啊啊啊啊啊……”
路顯揚：“臥槽！！”
拿玫絕望地看著他們。
大肌肉僵屍已經從廟裡跳了出來。
兩個完全沒有常識的人則猶如兩隻驚恐的小雞,正在滿場被它追著跑，不斷地圍著枯井和古樹轉圈。
一邊跑一邊發出了慘叫。
拿玫：美女同情。
這就是不愛看電影的下場。
死宅再次勝利了，哦也。
但她的快樂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萬祺在一片慌亂之中……很快鎖定了這條安然無恙的大腿。
她朝著拿玫狂奔了過來。
拿玫：“？”
出於姐妹情誼,她還是友愛地對著萬祺做出了一個捂住鼻子,“屏住呼吸”的動作。
萬祺定了一秒。
她仿佛是頓悟了什麼。
——然後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仿佛一條缺氧已久的魚，隔得老遠都能聽見她喘氣的聲音。
拿玫：“……”這理解力真是絕了。
喘氣的聲音，當然大肌肉僵屍也聽到了。
原本正在追著路顯揚去的僵屍,這時立刻蹦蹦跳跳，朝萬祺跳過來。
萬祺瘋了：“救命啊啊啊啊——”
她像隻兔子一樣，飛快地撲進了拿玫懷裡。
拿玫被猛地一撞,第一反應自然就是捂住了她的嘴。
然後又將那本小冊子塞進了她的手裡。
“屏住呼吸”這四個碩大的字，懟到了萬祺的眼前。
萬祺欲哭無淚,終於明白自己完全努力錯了方向。她睜大了眼睛，隨即又驚恐地點了點頭。
而這時僵屍已經跳到了她們的麵前。
近距離看這張臉更讓人想要嘔吐了。
他的臉上結滿了青黑的硬殼，腫脹而腐爛的臉皮,像一張被風乾的爛紙。
他對著兩人張大了嘴,露出了黑洞一般的口腔和兩顆尖利的獠牙。
“……”拿玫強忍住了自己想要嘔吐的**。
並且在內心裡狂噴了狗遊戲五百句。
但僵屍與她們已經是鼻尖對鼻尖。
他十分仔細地在她們臉上嗅來嗅去,試圖找到活人的味道。
腥臭的氣味直往她們臉上噴。
萬祺和拿玫絕望地對視著，用眼神在進行某種神秘的交流——
萬祺：天呐救命啊！！他怎麼還不滾啊！我快要憋不住了！我們要涼了！
拿玫：看我的。
說時遲那時快，她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頭，準確地砸中了路顯揚的額頭。
路顯揚不幸中招了。
他無法控製地發出了一聲“臥槽！”。
這聲音一出，她們立刻解圍了。
僵屍飛快地轉過身，朝著路顯揚的方向跳去。
僵屍在庭院裡亂跳。月光之下，這一幕似乎顯得很滑稽。
路顯揚立刻驚恐地捂住了口鼻。
拿玫：“嘻嘻，加油。”
在這雞飛狗跳的場景裡，唯有一個人還安安靜靜地躲在原地。
是年輕的小弟子。
他蹲在漆黑一片的廟宇裡，看著遠處庭院裡的僵屍和師兄師姐們打鬨成一片。明明是生死攸關的局麵，卻被他們表演出幾分可笑。
喧鬨聲離他很遠。
他覺得這一幕既恐怖又讓人困惑。
但黑暗也給了他某種安全感。
直到他聽到身後傳來某種淅淅索索的聲音。
像是有人輕輕推開了什麼東西。
小弟子不安地坐在地上，捂著嘴巴，雙腳無意識地蹭了蹭。
“砰。”
他好像踢到了什麼東西。
他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原來蹲坐在一堆牌位中間。
而被他踢到的那一塊牌位上分明寫著——
秋生。
那是他自己的名字。
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有什麼東西在“咚、咚”地從身後跳出去。
他看到一張熟悉的、慘白的臉。
四師兄脖子上的血痂被撕裂開來了。如同腫瘤狠狠被戳破，露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
比這更快的是他的爪子——
那雙尖利的、漆黑的長爪用力地在秋生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難以形容的劇痛。
又有一些……
癢。
“師兄……”秋生後退了幾步，小聲說，“四師兄，是我啊！”
他崩潰地哭了出來。
但四師兄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的哭聲。
他還在“咚、咚”地朝他跳過來。
小弟子瘋狂地朝後退，一邊退一邊捂著受傷的手臂哭喊道：
“四師兄，是我啊！我是秋生啊！”
他內心並不願意相信——
從地獄裡爬出來的四師兄，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
畢竟他向來是最疼自己的人。
他不斷地後退、後退……
直到他撞到了什麼東西。
”咚！“
一張黃符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腳邊。
上麵新鮮的油墨未乾。
他渾身僵硬。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撞到了什麼——或者說，是撞翻了什麼。
他撞翻了貼在棺材上的黃符。
——他又聽到了淅淅索索的聲音。
那聲音就在他身後，與他不過咫尺之隔。
那是一隻漆黑的手，爬在棺材的邊緣上，在廉價木頭的表麵……
劃出一道淺淺的劃痕。
*
萬祺和路顯揚還在和僵屍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
但他們已經累得像狗一樣。
而與之相比，僵屍依然還不知疲倦、非常精神……
甚至於速度好像都在變快？
也許是錯覺吧。
隻是因為他們太累了。
路顯揚一邊喘氣一邊說：“他好像是在把我們……往裡麵趕。”
萬祺：“是、是嗎？”
她恐懼地看了一眼廟裡。
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萬祺：“……不要了吧，怎麼看都是裡麵更危險吧？！”
她話音剛落，大肌肉僵屍又朝著她衝了過去。
她絕望地又開始閉氣。
但就在此時，有什麼東西“啪”地掉在了地上。
是拿玫剛才塞進她手裡的小冊子。
萬祺：“！！！”
僵屍聽到了這邊的動靜，更迅速地朝著她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