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假戲成真(1)(1 / 2)

那張臉……

既是住在拿玫的隔壁,在錯身而過時會對她禮貌一笑的顏丹露。

又是和她經曆了同一個遊戲,在深夜的大廈裡抱著路顯揚瑟瑟發抖的湖藍。

可是——湖藍不是早就死了嗎?

拿玫還記得那一天她在醫院碰到路顯揚的情形。

他追著一輛血淋淋的擔架離開。

擔架上的人出了車禍,最終也沒有搶救回來。

拿玫:美女震驚。大變活人。

但再一次回憶當時的情形,她突然發現: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看到過擔架上的人的正臉。

湖藍——或者說是顏丹露,她究竟是誰,究竟是怎樣的方式死去。無人知曉。

恰好這時萬祺轉過頭來,對拿玫說:“今晚吃什麼?”

拿玫計上心來。

她用一種十分熱切的眼神看著萬祺。

萬祺:“……彆吃我。”

拿玫震驚了:“???你真的是?”

萬祺:“??”

她意識到了拿玫在說什麼。

她氣得滿臉通紅,並且莫名覺得這段對話有點耳熟。

萬祺氣急敗壞地說:“我不是!!!”

拿玫:“好吧,你可以幫我找一個人嗎?”

“找誰?”萬祺很懷疑地說,“你女朋友?”

拿玫:“我隻有媽,沒有女朋友。”

“?”萬祺並沒有聽懂拿玫在說什麼怪話。

但她很乾脆地拍了拍車前座。

一個彪形大漢轉過頭來。對方虎視眈眈地望著她,神情裡有幾分說不出的凶惡。

拿玫:“我找……路顯揚。”

但接著她又想到,「路顯揚」未必是他的真名。

由於現如今的信息高度透明化,大多人都習慣了直接在虛擬遊戲裡直接使用真名。但也有一小部分保守派拒絕這樣做,路顯揚看起來是個很謹慎的人。

前排的彪形大漢很嚴肅地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轉過頭去。

一分鐘後,他又回來了。

“找到了。”他粗聲粗氣地說。

拿玫:“?這麼快嗎?”

萬祺撩了撩頭發;“當然。再慢就要扣他工資了。”

保鏢拿著光腦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拿玫也敬畏地看了萬祺一樣。

什麼老板會整天把扣工資掛在嘴邊。

保鏢很熟練地在光腦上按了幾個鍵,一麵半透明的投影牆出現在了半空中。

密密麻麻的文字。

那是一份事無巨細的個人檔案,清晰地列出了路顯揚的姓名、生平、技能、愛好,工作與教育經曆。右邊是一張他的證件照。

這張臉比拿玫印象中要年輕幾分。斯文,陰鬱,戴眼鏡。

但確實是路顯揚。

萬祺審視著這張臉:“怎麼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拿玫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孩子還算是沒有全傻。

“這是您要找的人嗎?”大漢問。

拿玫點了點頭。

於是對方又按了一個鍵。

一副巨大的城市地圖又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坎梅斯是一座沙漠中的城市,又被群山環繞在其中。四通八達的道路和高密度的摩天大樓,讓它即使從平麵圖上望過去,也充滿了空氣逐漸稀薄的壓迫感。

城市的最中央——則是隸屬於高斯公司的版圖。金字塔一般的龐然巨物,儼然是坎梅斯的骨架和心臟。

拿玫發出一聲憂國憂民的歎息:“我們的城市規劃真是太亂了。”

這張地圖在投影上被不斷放大。

圖上又出現了一個跳動的小紅點,它不斷地跳躍,連接成一條彎彎曲曲的線條。

“這是路顯揚過去十天的行動軌跡。”保鏢說,“他的家庭住址是c區香蕉魚市場。十天前,他……”

拿玫:=皿=

等等,這也太詳細了吧?!

但麵前的幾個人卻都是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似乎侵犯市民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比吃飯喝水還要簡單。

——拿玫第一百三十次懷疑萬祺到底是乾嘛的。

“停。”拿玫說,“我隻想知道他三天前發生了什麼。”

三天前。

那正是她第一次在醫院見到路顯揚的時候。

保鏢:“好的。”

他的手在屏幕上隨便一抓,又像個機器人一樣開始了朗誦:

“早上10:45,他出門和大學同學去吃飯。13:04,同學發生車禍。13:32,救護車將他們送到西摩醫院……”

拿玫:“大學同學?”

保鏢:“是的。兩人都就讀於uclb。”

萬祺眼睛一亮:“嘖嘖,名校啊。”

拿玫:“不是他妹妹嗎?”

保鏢又將頁麵切回了路顯揚的個人檔案。

“路先生沒有妹妹。”對方很肯定地說,“他是家中獨子。”

拿玫震驚了。

難道路顯揚是拿了個喜當哥的劇本?!

保鏢的手指在光腦上一滑,投影上又出現了一小段視頻。

一段街頭景象出現在他們麵前,看起來是截取自監控錄像。

拿玫:“為什麼你們會搞到這種內部視頻……”

保鏢畢恭畢敬地說:“黑進去的。”

拿玫:“……厲害了。”

畫麵上十分清晰地照出了路顯揚和他的朋友。他們站在空曠的十字路口。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兩人的肢體語言也並不很親昵,確實隻是同學。

他們正在等信號燈。

突然一輛黑色的豪車不知從哪裡衝了出來。

女人被撞飛了出去。

拿玫:“好像有點奇怪。”

萬祺:“哪裡奇怪了?”

保鏢將視頻倒了回去,他以075倍速又將這段視頻重新播放了一遍。

慢速之下。那女人被撞飛的情形更加慘烈了。

她滿身都是擦痕,像一隻漏血的篩子。倒在地上不斷抽搐,嘴角噴湧出泡沫般的血。

保鏢十分專業地點了點頭:“確實,這輛車的行駛軌跡不對。它好像是衝著路先生來的,不知是出了什麼意外,才撞到了另一個人。”

拿玫:“……我隻是想說車牌好像貼歪了。”

萬祺:“?”

她對保鏢說:“你查一下這輛車。”

保鏢:“沒有品牌,這應該是定製車型。車牌號也是偽造的。”

萬祺:“那它之後去了哪裡?”

保鏢皺眉道:“也查不出來。無法直接搜索定位,監控都被抹掉了。”

拿玫:“聽起來很有後台的樣子。”

保鏢又開始繼續報告路顯揚的行蹤。

“兩天之前,路先生進入了這個地方,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他將那個小紅點放大——

半透明的投影牆上出現了一張巨大的暗黃色帷幕。

和一個破敗的霓虹燈牌。

忽閃忽閃的老燈泡上寫著三個大字:

幻夢館。

拿玫想:難怪她們會在遊戲裡碰到他。原來他去了那裡。

於是她對萬祺說:“那我們現在就去這裡。”

萬祺一頭霧水地說:“乾嘛啊?這誰啊?你男朋友?”

拿玫:“我呸。”

他們又回到了貧民窟。

入夜之後,臟亂的景象也變成了一種廉價的豔麗。霓虹燈牌自上而下,如同紅唇冶豔的街頭流鶯。

遊行示威的人們席地而坐,毫不在乎地躺在滿地的汙水裡。幽暗的燈光將無數張疲憊的臉照出一片紅與藍的漸變,仿佛為他們覆蓋了一層妖豔的麵具。

萬祺的豪車從低空中經過,收獲了不少充滿仇恨的仰視。

這群人像是占領了這片街區,把這裡當成了一個自治區。

【還顏丹露一個清白】

巨大的請願牌被高高地舉起來,直朝著窗玻璃的方向,猛烈搖晃。

但請願牌上的字也早已被雨水打濕了。

誇張的粗體字一圈圈暈開,變得模糊不清。

拿玫突然說:“顏丹露是什麼時候死的?”

保鏢又開始在光腦上戳戳點點。

“八天前。”他說。

拿玫:“……這麼早?”

也就是說,早就他們進入第一次遊戲之前,顏丹露就已經在現實世界裡死亡了。

然而,正是這張人畜無害的臉,卻以“湖藍”的名義,頂著路顯揚妹妹的身份——

和他們完成了第一場遊戲。

萬祺的車在幻夢館門前停了下來。

他們皺著眉走了進去。某種腐爛的氣息,如同虛假的大麻香氣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這裡的裝潢形如舊時唐人街式的鴉片館,偏偏頭頂還有個羅馬萬神殿一般的穹頂,半球形的天空中,妖冶的霓虹燈倒影投射下來,佛一隻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物。

隱藏在帷幕背後的人,都如枯骨一般萎頓在地。

他們徹底不眠地待在遊戲艙,將自己的血與肉都投射在虛幻的世界之中,仿佛在吸食自己的靈魂。

保鏢們皺著眉踢開一具具屍體般橫陳在地的身體。

他們如入無人之境,照著記錄走上了二樓。木製的階梯顫顫巍巍,隨著眾人的步子發出咿呀的□□,仿佛也被曼陀羅腐蝕,連幾個人類的體重都無法承載。

路顯揚就躲在其中一個膠囊般的遊戲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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