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悠悠根本不好意思抬頭看鏡中的自己,她的耳畔仿佛仍回蕩著聞澤暗沉迷人的聲音。
他是跳窗走的。
堂堂帝國皇太子,竟然跳了自己的窗戶。
一想起他乾脆利落的背影,雲悠悠的臉頰頓時一陣陣發熱,心中甜絲絲地湧起竊喜――這是隻有他和她兩個人知道的小秘密,她會好好保守這個秘密,一輩子。
化妝師們從巨大的星空箱中捧出禮服和化妝器械。
大婚的服飾嚴格按照皇室傳統禮儀來製作,一針一線都有講究。底色以黑和紅為主,配著華麗的金,頭上的冠冕也是同款配色。
或許是因為它們出自頂級設計師之手,又或許是因為至高身份賦予了它們非凡的意義,總之,魔鬼配色的服冕一點也不土,而是充滿了低調威嚴的華貴感。
雲悠悠老老實實坐著,任憑化妝師們倒飭。
唯一讓她感到慶幸的是,聞澤沒有在她的皮膚上留下任何痕跡――天知道化妝師們給她更衣的時候她有多慌。
“太子妃殿下昨晚興奮得失眠了吧?黑眼圈這麼重!”一名爽朗大方的化妝助理笑著說,“可以理解啦,要是我能嫁給太子殿下,恐怕從上周開始就無法入睡啦!”
主化妝師嗬地一笑:“不如我給你放大假,回去好好做夢怎麼樣?你以為兩位殿下像你整天無所事事麼,兩位昨晚必定仍在操勞!”
雲悠悠心虛得直揪禮服邊邊:“嗬,嗬嗬……”
*
7點整,皇太子的車隊來迎親了。
雲悠悠略有一點幽怨地睨著領頭那位人模狗樣的衣冠禽獸。他看起來狀態好極了,斯文溫和,風度翩翩。無論什麼樣的華服都無法掩蓋他本身的光芒,隻會為他增輝。
她努力挺直了自己的小脊背,搭上他的手臂,隨他登上迎親的星空車,率著機甲和儀仗隊,浩浩蕩蕩地駛進首都大道。
雲悠悠第一次見識到了首都星驚人的人口數量。
道路兩旁歡聲雷動,因為不限製拍照,放眼望去,入目都是處於錄製狀態的光腦。
閃光燈連成了一整片,與儀仗隊的鼓樂交織在一起,彙成一股熱騰騰的浪。雲悠悠覺得自己好像浮在銀光燦燦的海麵上,無數碎星托舉著自己,好像要飄到半空去。
一隻大手攬住她的肩。
“抱歉,昨日讓你太辛苦了。”他把她的腦袋摁在他的肩膀上,“休息一會兒吧。”
她看了看兩旁連成一片的拍照光腦:“……可以嗎?”
“沒事。”他微笑著,黑眸裡盛滿耀眼的星星。
她的心臟裡湧起了暖暖的情緒,安安心心地倚著他的肩,雙手牽住他放在膝蓋上的另一隻手,閉上了眼睛。
雲悠悠覺得自己不可能睡著,但她卻在路途中看見了一個又一個故人。
爸爸、媽媽、哥哥、老加爾……
他們站在人群裡非常顯眼,因為手中沒有拿著光腦。
他們都笑得非常燦爛,和周圍的銀光融成一片。他們揮著手,送給她滿滿的祝福。
‘我會幸福的,我一定會幸福的!’
‘我和殿下一定會幸福的!’
‘……’
雲悠悠短暫的幸福隻持續到迎親隊伍抵達紫鶯宮。
第一次和皇太子結婚的她根本沒有想到結婚竟然可以這麼累。
穿著華服,戴著冠冕,走過長而又長的紅毯,參與一項又一項必需儀式。到了後麵,她覺得自己就像一根半飄的木頭。
臉笑木了,腳走木了,身體繃木了。
周圍樂鼓震天,她感覺每一步都踩在了聲浪上,它們隨時準備把她掀翻。
聞澤不動聲色地用手臂支撐著她。
“抱歉,第一次結婚,經驗不足。”向左右揮手示意的時候,他抓住空檔低低在她耳畔說道。
她像個牽線木偶一樣跟著他左右揮手。
“所以您還想有下次?”她保持著微笑的口形,牙縫裡飄出陰森森的聲音。
聞澤優雅地帶著她轉身,順著白玉台階離開帝國建國紀念碑。
背對著鏡頭,他一根一根扣緊她的手指:“如果你想,我可以修改一下儀式流程,再來一次簡單的。”
雲悠悠:“……不,我一點兒都不想!”
她偷偷瞄他,見他的黑眸中浮起狡黠的笑。
這樣笑的聞澤,比天空的恒星還要更加璀璨。
她不禁彎起了眼睛,變成一隻會笑的木頭人。
撒倫十七世攜瑪琳皇後在前方等待。帝後夫妻身邊,站著皇子公主們以及帝國重臣。
聞澤上前與皇帝擁抱。
瑪琳皇後與雲悠悠行了貼麵禮。
無數鏡頭在身旁閃爍,準備將這一幕親切會麵全方位立體展示給深藍帝國的國民。
“該宣布星網恢複的消息了吧。”與高大挺拔的兒子錯身擁抱時,撒倫十七世咬牙切齒地低聲說,“你不是想要普天同慶嗎。”
“嗬。”聞澤溫和地淡笑,“消息該由父皇來宣布才是。畢竟,父皇是禮儀的象征。”
太子手握實權,皇帝退居二線做禮儀。
雲悠悠清晰地聽到撒倫十七世把指骨捏出“哢”一聲脆響,而擁著她的瑪琳皇後也把牙齒咬出了“咯”一聲。
下一秒,這三位影帝影後換上無比熱情親切的笑容,一起轉身,麵對鏡頭愉快地揮手。
雲悠悠:“……”
算了,就讓她繼續做一個木頭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