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彆得事了,耽誤了你們時間,真是不好意思。”謝小盈還是頭一回主動和楊淑妃之外的人打交道,也覺得自己莽撞了一些,“你們快回去吧,若淑妃姐姐責怪你們,便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就是。”
甄美人與蘇寶林連連說著不敢,隨後才行禮告辭。
謝小盈與她們彆過便徑直回了清雲館,隻她全然沒料到,自己這樣一個舉動,竟在內宮中一石激起千層浪,駭住了不少人。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胡充儀,她從凰安宮離開的時候,就已然瞧見謝小盈與甄美人、蘇寶林要說話,是以特地留了個心眼,打發人跟住了她們。待到謝小盈與甄、蘇二人分彆,宮婢便回到綺蘭宮向胡充儀稟報,雖未能聽仔細她們說了什麼,但確確實實是交割了一陣子,且相談甚歡。
胡充儀猶豫須臾,親自登上飛霞宮,去將這事說與了林修儀聽。
林修儀咬著牙,一張做慣了恭順麵孔的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神色,恨恨道:“這謝美人真當我不敢找陛下告這個狀嗎?她怎敢如此猖狂?”
胡充儀雖得了皇帝一次留宿,但兩人相處如何,她心裡是比旁人最清楚的。皇帝這是做給她的麵子,興許也是做給她前朝父親的麵子,兩人一夜裡攏共沒說上幾句話,她全程都怕得不行,瑟瑟縮縮的,皇帝留著也不暢意,兩人草草行了事。皇帝翌日天剛明便走了,胡充儀起身跪送,望著宗朔毫不留戀的身影她便知道,皇帝怕是不會再來了。
與其自己費勁心力去學如何逢迎君王,胡充儀心甘情願地輔助已得聖寵的林修儀。她二人在東宮時便挨著住,是積年的交情。兩人性情也算相合,都是藏著心氣兒,卻肯在帝王麵前折腰下去,匍匐到塵埃裡的女子。
“姐姐不必為這等小人著惱。”胡充儀低聲勸著林修儀,“這個謝美人,敢攀楊淑妃的枝兒,我便知曉她是個滿心邪念的人。她一貫會收買人心,想來楊淑妃也看準她這一點。這宮裡但凡懂點規矩的都知曉應奉承中宮,唯獨謝美人想走楊淑妃這條邪門歪道,倘若陛下知曉,定也不會容她為虎作倀的。”
林修儀被胡充儀說得來了底氣,她雖不知陛下當初到底為何與楊淑妃鬨成今天這般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有一樣,林修儀是確鑿清楚的。那便是皇帝維護中宮的心意,是自顧氏入宮以來就從未動搖過的。
她哼笑一聲,扭頭喚自己信重的內宦:“過了午晌,你去前頭尋常路,就說我有鄭重的事要回稟陛下,若陛下得空,不吝是傳我過去,或是紆尊來飛霞宮,我都想見陛下一麵,當麵上報,請常少監為我安排。”
凰安宮內,顧言薇也聽說了這事。
她起初沒覺得謝小盈與楊淑妃能有什麼交情,利益上更不相關聯。但謝小盈竟連甄美人、蘇寶林二人都能使喚得動,想來她在楊淑妃跟前,已是有了一定地位。
顧言薇立時就對這事敏感起來,她當即吩咐宜茹,“你親自去尋清雲館那個萱辰,再去問一回,本宮病著這段日子,楊淑妃與謝美人可有過來往。”
宜茹領命而去,待到傍晚時分便臉色沉重地回來,將楊淑妃與謝美人二月以來的幾次交往,一五一十據實說了。
顧言薇神情微變,謝小盈倘若僅僅是用些手段爭寵,她絕不會乾涉。宮裡的女人唯一的盼頭就是皇帝,人人都會在這上頭下狠力氣,這並不稀奇。稀奇的是,謝小盈如今盛寵傍身,原不必再與任何人勾結,即便有所勾結,楊淑妃也絕非上佳人選……可偏偏她二人走到了一起去。
這宮中女子來路,她身為皇後,最是清楚不過。
英國公楊守一族如今乃是皇帝的眼中釘肉中刺,謝家雖是白身,卻在豫王的一力舉薦之下,如今成了皇帝暗中行事的助力。
一家有權,一家有錢,且又事關藩王。
單是兩個後宮女眷雖不成什麼氣候,但這兩支家族若攪和在了一起,定會成為皇帝的心腹大患。
顧言薇臉色沉下來,對宜茹肅容交代:“你親自去一趟前頭,就說本宮有要事回稟,請陛下務必今晚來一趟凰安宮。”
崇明殿內。
宗朔一頭霧水地聽著常路的回稟,納罕地問:“怎的皇後與林修儀還能撞到一起去?”
兩邊都有事?還都說是要事?
總不會是皇後與林修儀鬨起來了吧?
常路抱手訕笑,“陛下恕罪,林修儀原是過午就使喚人來了,奴看陛下忙著,並未立時報稟。凰安宮的宜茹姑娘則是剛過來的,奴觀她神色慎重,是以不敢耽擱,趕緊來回稟陛下。奴揣摩著,未必會是同一件事。”
中宮的分量在宗朔心目中,自然是旁的妃妾無法比擬的。這是一道毫不為難的選擇題。
他不假思索地撂下手中朱筆,起身道:“去凰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