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能夠清晰的看見對方原本應該是白色,卻被鮮血染成黑褐色的服飾,冰冷的溪水浸潤傷口的滋味絕對不好受,然而他卻緊緊閉著眼睛,臉色慘白如紙,連哼都沒哼出聲。
“哦?”斑發出有興趣的聲音。
“這個人……”夏目有點不確定,他看著這個渾身上下都寫滿了重傷的男性,“是人類吧?”
“是人類沒錯。”斑湊過去聞了聞,“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類。”
“他身上有戰場的味道。”
斑懶散的說道,“你覺得呢,索翠?”
沒有得到回答。
“索翠小姐?”夏目有點不安的聲音響起來。
斑扭頭看過去。
在陰影與光之間,風颯颯拂過草地,女妖呆立在那,像是一抹凝固僵硬的青藍色火焰,她黑色的眸中什麼情緒都沒有,反而顯出一種幾乎凝滯的茫然。
“你認識這個人?”斑問道。
“不——”她幾乎是立刻就否決,聲線驟然拔高又猛然壓低,“……不認識。”
閉了閉眼睛,女妖默然片刻,又重複了一遍,口吻聽起來虛弱的像是清晨風一吹就會散的露珠。
“我不認識他。”
索翠不應該認識這個來自異世界、重傷的士兵。
他們不存在任何相遇的可能。
斑涼涼的笑了一聲。
“我……我去找點能用的藥。”夏目小聲說道,轉身跑開。
從這裡跑到鎮上是時間有點長,幸運的他在路上碰見幾個以前認識的妖怪,聽說夏目要找傷藥之後,非常熱情的拿了一大堆人類能用的給他。節省了一大堆的時間。
等夏目抱著藥和繃帶跑回來,看見的就是女妖跪坐在異世界的傷員旁邊,默默地用袖口給他擦拭臉上的臟汙。
“索翠小姐……我回來了。”
夏目把東西遞過去。
栗花落仰臉朝他笑了一下,從裡麵拿了一塊乾淨布,沾了溪水繼續幫昏迷的傷員擦拭傷口。
氣氛凝滯的有點令人喘不過氣。
默不作聲的替栗花落遞需要用的東西,夏目悄悄地看了斑一眼,他家貓咪老師自顧自的在草地上打滾,撲著飛過來的蝴蝶,玩的開心極了。
該說什麼好呢……
總覺這時候好像說什麼都不對。
索翠小姐應該是認識這個人的吧……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麼要說自己不認識他呢。
夏目有點摸不著頭腦,但是看栗花落的表情又好像是十分嚴肅的問題,他思索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什麼都不問好了。
溪水成功衝洗掉了這家夥身上原本抹的厚厚實實的藥膏,栗花落隻能幫他重新上一遍。明明兩個人分開的時候,還是乾乾淨淨的,怎麼現在又是一副重傷的樣子。明明從傷口愈合程度來看還沒有過多久。
栗花落歎了口氣。
她把能收拾的地方都收拾了一遍,其他的讓給夏目來折騰。畢竟和這家夥熟到什麼都無所謂的不是索翠,是那個已經和夜兔同歸於儘的栗子少女。
還沒遇到過這麼多傷口的夏目提心吊膽的按照栗花落的指點洗傷口、上藥、包紮,旁邊的斑咕嚕嚕的從左邊滾到右邊,又咕嚕嚕的從右邊滾到左邊,自己跟自己玩的很開心。才止住血的傷口突然又冒出點點血絲,夏目嚇得手一抖,力道無意識的大了一點,雙眼緊閉的傷員悶哼一聲,眼睫微顫,眼看著就要睜開眼睛。
夏目僵硬的不知所措。
玩了半天的斑咕嚕嚕滾到學生旁邊趴好,湊過去看這個異世界來看。
栗花落、栗花落大腦蒙的一下,完全憑本能唰的變回青鳥本體,撲騰著小翅膀飛起來,落到夏目頭頂趴好。假裝自己就是一隻無辜又可憐的雛鳥,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突然頭頂多了個東西的夏目:“……”
倒也不是很重就是了。
感覺像是有根羽毛落在上麵。
三個人調整好自己的位置,躺著的人緩緩睜開眼睛,血色的眸中是揮之不去的陰霾。
陽光灑在身上帶來暖意,傷口隱隱作痛,是上了藥之後的感覺……這種熟悉的重傷之後被某個人撿回去的既視感不要太強,他完全是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才慢慢將目光往旁邊看過去。
“那、那個……我的名字是夏目貴誌。”少年示意了一下手裡的傷藥,緊張的開口問道,“唔,你……你感覺怎麼樣?”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期待著什麼,但此時此刻,心底確實閃過一絲微妙的失望。
“你好。”
他啞聲道,“我是阪田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