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
夏目站在林子外麵,陷入了長長的遲疑之中。
“發什麼呆呢?”斑趴在他頭上, 懶洋洋的甩著尾巴, “再不進去的話,可能會被路過的妖怪盯上哦。”
“不要嚇我啊, 老師。”夏目歎了口氣,他又躊躇了幾秒, 還是抬腳走往裡麵走。那種非常熟悉的被妖怪們窺視的感覺一瞬間又密密麻麻的籠罩過來,麵對這些意味不明的注視, 少年並沒有表現出多少害怕的情緒, 隻是前進的速度異常的緩慢,簡直是從頭發絲裡透出來的不情願。
“如果讓索翠發現——”
斑拉長了語調,威脅的光明正大。
被成功威脅到的夏目沉默了兩秒,索翠小姐冷淡的麵容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他又歎了口氣, 加快步伐往前走。其實倒也不是擔心索翠小姐生氣——畢竟青鳥儘管看起來冷冷淡淡的, 實際上脾氣好到令人驚訝。
最令夏目擔心的還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虛先生。
那種稍微靠近一點就會被刺傷的危險感,和目空一切的樣子, 總覺得索翠小姐會生存的非常艱難。
憂心忡忡的趕到熟悉的小木屋外麵, 乍看起來似乎是非常平靜的場景, 夏目卻總覺得心裡虛虛的。趴在他頭上的斑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 爪子一下抓緊了他的頭發,盯著緊閉的門。
夏目猶豫著抬起手, 正在遲疑要不要敲下去, 嘎吱一聲門從裡麵開了。
“……夏目君?”男人不太確定的念出他的名字, 語調柔和溫雅。淺色的眼眸猶如初春的色彩,對方彎著眼睛笑起來,給人宛若春風拂麵的感覺,“來找栗子的嗎?”
夏目:……
斑:……
“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做吉田鬆陽。”男人溫和的說道,“這應該是第一見麵吧。”
“……是的。”夏目恍惚的點了點頭,下意識的彎了下腰,“初次見麵,鬆陽先生。”他說完之後才反應過來,直起腰露出有些錯愕的神色。
“哦呀。”斑直起身,“這家夥完全變了個人呢。”
鬆陽含笑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往裡麵走。夏目連忙跟著走進去,栗花落坐在窗戶邊看書,聽見動靜抬頭看過來,朝他微微頷首當做打招呼。
儘管看起來好像非常平靜的樣子,但總覺得索翠小姐心神俱疲呢……
夏目若有所思的想道。
從少年頭上跳下來,斑幾步快速竄到栗花落腿邊,先往後退了兩步,起跳落在她攤開的書上。
栗花落順手撓了撓他的下巴。
“做什麼?”斑的喉嚨裡控製不住的發出愜意的呼嚕聲,她這才垂著眼睛問道,神色波瀾不驚。
“那家夥怎麼回事?”斑扭頭示意了一下正在跟夏目說話的鬆陽,給出了一個作為非自然生物而言比較專業的可能性,“一體雙魂?”
“差不多。”
栗花落回答的特彆簡短,也特彆的沒用……誰知道兩個人的交換是怎麼回事,反正她就不知道。
那天虛……之後,鬆陽就強行搶占了身體的控製權,臉上看起來笑眯眯的,背後卻是大團大團的陰雲,還伴隨著陣陣電閃雷鳴。
虛的意識似乎被壓製的嚴嚴實實,偶爾也會看見鬆陽不適的按著額頭,淺色的眸中染上濃鬱的血色,但總是很快就會消失不見。
“真慘。”聽完經過的斑也給出了一個特彆簡短的評價。
用力摸了把他的小腦瓜,栗花落把書從招財貓jio底下抽出來,沉著冷靜的放到斑的背上,就著這個姿勢繼續看下去。
被當成書桌的斑無語了幾秒,也懶得跟這個幼稚的家夥計較,趴在栗花落腿上把自己盤成一團,舒舒服服的閉上眼睛曬太陽。
另一邊的夏目正十分堅強的和鬆陽對視著。儘管好像從哪裡看起來都沒有不對勁,可直覺就是告訴他麵前的人非常非常不對勁。
良久的沉默,男人微笑著的麵龐慢慢染上困惑,他看著渾身上下嚴陣以待的少年,還是先開口問道:“……夏目君……有什麼事嗎?”
夏目:“……沒什麼。”
他往旁邊看了看,貓咪老師曬太陽曬的渾身舒暢,索翠小姐垂眼看書看的專心致誌,側臉冷漠的簡直超脫於世。
覺得這些大人一點都不靠譜的夏目少年歎了口氣,拿過自己的書包,從裡麵掏出幾本作業。
“沒什麼。”他波瀾不驚的微笑著,“我是來做功課的。”
鬆陽:“……”
這是實話。夏目出門的時候,確實用的是去同學家做功課的理由,為了真實一點,他甚至連書包都帶上了——出門前是絕對沒想到居然真的能用上。
翻開練習簿,夏目抓著筆,看著題目迅速進入冥思苦想的狀態。終於意識到自己被孤立了的鬆陽,撐著下巴,難免有點委屈。
“有什麼不會的題目嗎?”最後鬆陽決定主動出擊,笑的溫柔可親,語氣和煦,“有不會的儘管問我,我可以教你。”
夏目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夏目搖搖頭,簡單的回憶了一下,覺得似乎並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便如實回答,“前幾天索翠小姐來找我的時候看見我在做功課,她也是這麼說的。”
鬆陽眨了下眼睛。
柔和極了的笑意抑製不住的從眉梢眼角流露出來,得到這個回答的男人,簡直把高興兩個字寫在了臉上,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愉悅的氣息。
……鬆陽先生似乎與索翠小姐說出同樣的話,是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
這種情緒中瞬間領悟到這點,夏目心情複雜的看了看鬆陽,又側頭看了看栗花落,覺得自己好像能夠理解為什麼會覺得索翠小姐一副心神俱疲的樣子了。
說不定比虛先生還要更加難搞呢,鬆陽先生。
——從各種意義上來說。
幾乎已經看破一切的夏目不由得搖搖頭,打心底覺得索翠小姐真辛苦。他抬起頭對上鬆陽的目光,順手就把國文作業推出去,“可以幫我看看這道題嗎?”
鬆陽笑眯眯的點頭。
“教起學生來很有一套嘛。”把那邊的交流聽在耳中的斑說道。他自己除了妖怪的事情,普通人類的日常課程什麼的,就完全是一竅不通了。
“鬆陽原本就是老師。”栗花落又翻過一頁書,小小聲對他解釋道,“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私塾就關閉了。”
“……哦?看起來倒是很像當老師的樣子。”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上次那個阪田銀時應該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