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chapter 67(1 / 2)

這場曖昧不清的氛圍最終止於跑出去的小倉鼠咕嚕嚕的滾回來。夏目還是第一次見到妖怪之間互相爭奪領地的場麵, 索翠小姐縱身躍上空中化作原型,卻不是他見過的那個嬌小可愛的樣子。

華美的羽翼展開,仿佛遮天蔽日的陰雲,每一根羽毛都閃爍著金屬般鋒利冰冷的光澤。

夏目:……!!!

流火灼燒著天邊的雲層, 將天幕燃燒成灼灼的橙色, 沉重的氣流湧動著艱澀的拂過每一棵樹的頂端,驚叫而起的群鳥與樹枝的斷裂聲沒能蓋過火焰摩擦過空氣的尖銳嗡鳴。

“哦哦。”斑蹲在夏目頭上, 發出見怪不怪的聲音,語調涼涼的,“難得看見索翠動真格呢。”

他想了想,又意味深長和幸災樂禍兼有的補充了一句。

“看起來最近確實不太高興。”

夏目恨不能捏住他的嘴巴:……你可閉嘴吧。

被意有所指的鬆陽卻沒有理會這隻心智回到幼稚園的招財貓,他仰起臉注視著戰鬥中的青鳥, 湧動的氣流拂過長長的發絲, 火焰的光芒為男人清雋溫雅的麵容渡上一層金芒。

他的眼睛很亮, 亮的像是有星星墜落在裡麵。

然而他覺得自己在注視太陽。

某種難以言喻的、曖昧、溫軟,粘稠如糖漿的情緒如同陽光纏繞上來,一點一點,一寸一寸,把所有的掙紮微弱的反抗都吞噬乾淨。

無法逃離。

隻能沉淪。

那麼, 曾經……曾經的另一個世界,削瘦蒼白的女性, 垂著眼睛去注視牢房裡的他, 笑容譏諷而不屑。

在那個世界的戰場上, 他的女孩也曾經綻放出這樣的光芒嗎?

光是想一想那個場景, 就覺得從心底感受到異樣顫栗,他覺得自己錯過了那麼多事情,止不住的覺得惋惜。

“這就是妖怪的世界啊……”鬆陽幾乎歎息著說道。

“真厲害啊……完全是大妖怪的樣子。”夏目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被驚豔的感覺,“索翠小姐。”

“夏目如果去世的話,應該會變成很厲害的大妖怪哦。”像模像樣的用肉墊摸了摸下巴,斑隨口說道,“這麼想一想會不會覺得很期待?”

“不要隨便說這麼可怕的事情啊喂!”夏目滿頭黑線。他把正使勁扯著自己頭發的斑抓下來,隨手把這張貓臉扯成大餅,仰臉往上看去。他們這邊應該是受到了索翠小姐的特殊照顧,隻能感受到隱約的氣流,距離不遠的林子裡,已經倒下了好多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天幕中火光流轉爆裂,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都仿佛能感受到那樣激烈的熱浪滾滾而來。

斑嘖了一聲。

他從夏目懷裡跳出來,在騰起的白霧中變回自己華美又威嚴的大妖怪本體,懶洋洋的用尾巴把脆弱的人類少年圍住。那雙淩厲的眼眸往旁邊輕描淡寫的掃了鬆陽一眼,語調沉沉的切了一聲,蓬鬆的長長尾巴尖十分勉為其難的在他身上輕飄飄的搭了一下,假裝自己有在護住他。

“謝謝斑先生。”鬆陽也不嫌棄,笑吟吟的道了謝。

上方映照的火光隱隱約約的黯下去,伴隨著東西落下的沉悶響聲,青藍色的影子一片雲似的在他們麵前落下。女妖斂了斂袖口,神色淡漠的看向他們。

“那個妖怪呢?”斑沉聲問道。

“不知道。”青鳥的眉宇間透出幾分倦怠,“他們會去找的。”

斑斜睨她一眼:“受傷了?”

女妖的臉色略帶些蒼白,她微微抬眼,黑色的眸中波瀾不起。

“回去吧。”

栗花落輕描淡寫的說道。

傷口不算嚴重,手臂上劃開一個狹長的口子,殷紅的血液湧出來,順著指尖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看起來嚇人而已。這點傷口對妖怪而言不過兩三天就能恢複,斑也隻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放在心上。

小妖怪們在樹林裡找到那個被栗花落從天上打到地裡的妖怪,又費了點勁把倒下去的樹重新扶起來。在鎮上聽到樹木轟塌動靜的人們趕過來的時候,從外表看起來已經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夏目被塔子阿姨發現,瞠目結舌之下,一時間沒想出合理的理由,隻能說自己是聽到聲音過來看看,然後抱著書包跟在塔子阿姨後麵回去。

走到邊緣他忍不住回頭看了栗花落一眼,女妖頷首表示道彆,注意到她身後鬆陽先生的神色,夏目有點不忍直視的轉過頭。

“……索翠小姐會沒事的吧。”

他小聲問懷裡的斑。

“大概。”

斑回答的十分委婉,隻是聽起來有點像是一路走好。

大概什麼大概。

栗花落木著臉坐在椅子上,表情凝滯的一點兒都不高冷,寬大的袖口被強行掀起來,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鬆陽拿了乾淨的毛巾幫她擦著上麵的血跡,儘管栗花落一直麵無表情的強調自己不需要。

那些針對妖怪使用的傷藥由那隻來報信的小倉鼠友情提供,她戰戰兢兢的放下東西就一骨碌把自己滾走了,滾得相當之遠,快的簡直能看見殘影。

栗花落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遭遇這種情況,她看了一眼鬆陽,男人的臉色沉得令人害怕。

那雙溫雅總是令人如沐春風的眸中此刻全是陰霾,往常慣有的笑意,半分也不剩,隻剩冰的寒冷。

如果這時候試圖反抗的話,她總覺得自己會被按起來打。女妖一言不發的垂下眼簾,顯出一點寡淡的情緒。

栗花落其實不太適應這種情況,畢竟從很久以前到現在,她都屬於照顧人的那一方,隻有她對彆人做這種事。

再加上一點莫名的情緒,她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安安靜靜的等著鬆陽的忙碌結束。

“好了。”鬆陽剪下一截多餘的紗布,淡淡的說道。

他很少會擺出這樣的神色,又或者可以說,栗花落從來沒有見過他有這樣的神色。

然而在更久之前,天照院奈落的成員們所見到的首領是這樣,麵無表情,寡淡得像是一尊泥塑雕像。

垂下眼看了看手上的紗布,傷口包紮的很好,整整齊齊,紋絲合縫的。栗花落又看了眼鬆陽,男人低頭收拾著東西,頭發散下來,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比如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之類的,但是栗花落沉默了許久,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並不覺得此刻說這些東西能有什麼意義。

“你就不想說點什麼嗎?”結果把東西收拾完之後,反而是鬆陽憋不住開口了,她抬起頭看著栗花落,有些無奈從眉宇間透出來。

“說什麼?”

栗花落語氣冷硬的反問道。

“銀時以前會說再也不敢了,晉助會向我說抱歉,小太郎會把話題扯開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鬆陽數落起以前學生們在這樣的場景下會有的反應,然後歎了口氣,又笑著問道:“你想用哪一個?”

“這點傷對我而言,不算什麼。”栗花落淡淡的說道,她能感覺到傷口的位置愈合的速度,“明天就不會有痕跡了。”

鬆陽啼笑皆非:“你就非要……”

不知道為什麼,栗花落總覺得鬆陽這時候像是想要撲上來咬她一口,她下意識的彆開目光看向窗外,故意把冷漠側臉對著他。

結果鬆陽還是撲上來了。

男人微微俯下身,輕輕吻了吻她沒什麼血色的臉頰,那種柔軟溫熱的觸感一閃而逝,原本白皙的有些不健康的膚色,卻染上了緋色。

她回過頭,有些氣惱的看著他。然而鬆陽隻是握著她的手,笑著回視她,眼裡的情緒柔和的令人無端生出不忍。

“不要這麼看著我。”

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栗花落生硬的說道,然而那點因為動搖顫栗的情緒卻在語氣中顯露無疑,任誰都能聽得出來。

“你喜歡我。”

鬆陽說道。

他的語調柔和極了,又帶著滿足的喜悅,像是初春才剛剛綻放的花朵,被經過的風從枝頭帶下,就這麼輕飄飄地落在了湖麵上,蕩開微微的漣漪。

“不。”

栗花落堅定的吐出一個字。

“你喜歡我。”

鬆陽又重複了一遍,那種令人心動的喜悅被話語裡的篤定所替代。他保持著那樣微微彎腰的彆扭姿勢,沒有拿開覆蓋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掌,仿佛要隔著那一層黑暗注視身前女性的神色一般。

“不。”

“你喜歡我。”

鬆陽又說了第三遍,這話語裡甚至帶了塵埃落定的味道。

他確定了某些確實存在卻又被故意遮掩的事實,無視隻剩下純粹的笑意,不緊不慢,像是在宣判著什麼。

“栗子,你喜歡我。”

於是,確實透出了令人驚恐的、塵埃落定的味道來,他幾乎歎息著,這麼對她說道。

栗花落閉上眼睛,不太想去想象自己此刻的表情。她覺得自己的臉色一定慘白得可怕,也許還會有一些驚恐,像是剛剛得知自己得了絕症的病人。

用這樣難看的神色來對待這樣真摯的告白,是不是太過可笑了一些,可她實在想不到自己到底該用什麼樣的模樣來麵對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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