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2 / 2)

亂世為王 顧雪柔 10904 字 4個月前

“江波山莊?”八叔公問道,抬眼看了遊德川一眼。

遊德川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五叔公說:“你既是有心應考,就不用到江波山去,那處有甚麼好住的?”

遊淼笑著說:“在家裡靜不下來念書,換個地方,也好耳根清淨。”

遊德川道:“你就在家裡住著,又去折騰這些事做甚?”

遊淼道:“你就讓我去罷,爹。正好我也想我娘了,娘生前留給我的東西,這麼多年不管,橫豎有點時間。”

遊德川說:“不是爹不讓你去,江波山莊這地方隔著江,風急浪險的……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遊淼心裡冷笑,昨日不是才說讓我去那處?老頭子今天怎麼見了族人,又轉話頭了?

“現在去學學。”遊淼又道,“來日才好幫您打理家業麼?”

兩父子各懷心思,在族老麵前交談幾句,兩

個叔公何等人精,早看出遊淼歸來後父子不和,五叔公靜了片刻,說:“也難為你了,淼子。”

遊淼嘿嘿一笑置之,八叔公又教訓道:“德川,你在族會上說的話,須得算數。我們這把老骨頭,來日一捧黃土,還得靠子孫們燒紙上墳,喬珂兒助你發家,你也得有情有義,不能厚此薄彼。”

遊德川汗都出來了,連聲道:“是是。”

正說話時,下人上來擺了午飯,遊德川特地囑咐了,讓遊漢戈進來一處吃,席間族老都在問遊淼話,遊淼上京三年,與江城的親戚疏遠了,便有一句沒一句地答,遊漢戈隻是在一旁陪吃陪笑。

當夜遊淼回房去,便動手收拾東西,前往江波山莊的事已經在府裡傳開了,王氏還特地送了錢過來。

管家捧著銀兩,在外頭說:“少爺,這是夫人特地囑咐小的送過來的……”

遊淼說:“不用了,多謝她的好意,心領了。”

府裡下人也沒人來給遊淼收拾東西,李治烽在房中忙上忙下,將物事收好,足有六口箱子。

管家又道:“少爺,老爺請您去書房……”

遊淼道:“讓他少囉嗦,我不在家過年了。”

管家也不與他多說,回去回報,少頃又送來地契,說:“老爺讓少爺收著,這點銀兩,供少爺過去了花用。”

木棋兒送了江波山莊的地契與賬本進來,遊淼在燈下看了一會兒。

“木棋兒你跟著管家去。”遊淼說,“暫且不用你伺候了,有李治烽就成。”

木棋兒站在地下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擠出兩顆眼淚,說:“少爺……”

遊淼不想帶他去,免得誤了他,也知道木棋不想跟去,現在打發走,總比一路跟著的好。況且其他人都被支走了,光剩個木棋兒被放他房裡,王氏肯定也與他說過什麼。猜也是讓木棋兒盯著自己,不帶走,讓他留山莊裡,也是免得他難做。

遊淼隻想在山莊裡過個年,年後看看有甚可圖的。如意算盤打得劈啪響——以江波山莊的地契拿去作抵押,到揚州城去賃十年的銀兩,這麼一來起碼也有五六千銀子,再拿著去京城,使點銀錢,尋戶部尚書的兒子批張文書,買一堆貨,到塞外去賣。

這麼

倒騰幾次就有錢了,金山銀山,指日可待,遊淼將前景想得甚是樂觀,猶如拿著倆雞蛋便在做蛋孵**生蛋的春秋大夢一般,於遐想中進入了夢鄉。

這夜裡睡得甚是不安穩,翌日天不亮時遊淼便醒了,問:“什麼時辰了?”

“五更。”外頭李治烽翻了個身,起來伺候。

遊淼本想再躺會兒,但隻覺光躺著也睡不著,不如早點起來收拾的好,正在想時,遊淼還不起來,卷了卷被子,李治烽便又躺了下去。

遊淼撐著床坐起,李治烽就像熟知他心意一般跟著起身,穿上外袍,邊係腰帶邊進來。服侍他梳頭洗漱。

遊淼問:“東西都收拾齊了麼?”

李治烽嗯了聲,遊淼又說:“書得帶走。”

李治烽答道:“書有半車。”

遊淼看著鏡子裡的李治烽,忽然有種莫名的感覺,他抬手摸了摸李治烽的大手,李治烽抬眼看著鏡子裡的他。

遊淼笑道:“多虧有你陪著,不然我這麼一個人,從京城回來,又跟條喪家狗似的,不知道得怎麼撐呢。”

李治烽的嘴角略牽了牽,遊淼換好衣服,李治烽便在一旁站著。

冬夜漫長,山莊外的天仍是黑的,小廝們上來,將箱子捆上車去,後麵壓著沉甸甸的半車書,遊淼連話都不想與父親多說,也不去與他告彆,站在車邊嗬氣,嗬出的熱氣都成了白霧。

木棋兒說:“少爺。”

遊淼說:“待得那邊安穩了,要人服侍,依舊讓你過去,這話隻得放在心裡,不能多說。”

木棋兒忙點頭,遊淼又看這群小廝,想挑幾個眉眼乾淨點的過去做雜役,也免得李治烽操持上下辛苦,但橫看豎看,又覺無趣,多半都被王氏收買了,沒的在身邊放眼線,不如索性到了那邊再去買人。

昨天遊德川給了八十兩銀子,八十兩,在京城不到一月便能花個乾乾淨淨,然而現在要多的錢也沒了,隻得精打細算著用,遊淼把錢與地契,江波山莊的賬本收拾好,山莊二門處一人快步跑來,喊道:“弟弟!弟弟!”

遊淼正待上車,一腳踏在板上,見是遊漢戈來了,便又下來。

遊漢戈跑得直喘,說:“怎也不等爹起來說一聲?”

遊淼拿眼瞥他,

見他衣服都沒穿齊整,說:“怎麼?”

遊漢戈說:“哥哥送你一程。”

遊淼本不想與他稱兄道弟,雖知道這些事都不是他的錯,然而心裡就是放不下,但遊漢戈這麼個低聲下氣的模樣,遊淼看得又有點於心不忍。

從小沒有娘的苦他吃過,而遊漢戈則是從小就沒了爹。十七年裡,他是怎麼過來的,就像遊淼一樣,也是這麼過來的。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身體裡都流淌著遊家的血,這個哥,想不認都不行。不管他是一回事,不認他則又是另一回事了。就像爹一樣,可以當做不認識這個爹,但他總是真實存在的。

“我不恨你,大哥。”遊淼開口說。

遊漢戈怔住了,未料遊淼一開口便是如此單刀直入的話題,遊漢戈略沉吟片刻,說:“我從前一直……很想有個弟弟。淼子,哥哥我……”

遊淼道:“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我走了,後會有期。”

遊漢戈從懷裡摸出一個小袋子,遞給遊淼,說:“這是我給你準備的……”

遊淼看著那個邋遢的小布囊,看了看他的雙眼。

走都走了,也沒有必要再在此刻置氣,還是給他一個和解的機會罷,來日老頭子死了,有什麼要求還好開口。

遊淼接了那袋子,沉甸甸的,裡頭應當是點碎銀,遊淼點了點頭,轉身上車,說:“走了。”

李治烽揚鞭一甩,劈啪之聲在霧蒙蒙的清晨中清晰無比,兩匹馬拖著車,咯噔咯噔啟程,沿著山路輾轉而去,遊漢戈站在山門前,目送馬車遠去。

遊淼神情木然地坐在車裡,此刻背後的碧雨山莊,霧蒙蒙的流州,似乎都與他再無關係。

日出,霧散,山穀裡采茶女的歌兒婉轉響著。

一輛車,一點家當,兩個人,走向了遊淼新的生活。

——卷一摸魚兒完——

問蓮根、有絲多少,蓮心知為誰苦?

雙花脈脈嬌相向,隻是舊家兒女。

天已許。甚不教、白頭生死鴛鴦浦?

夕陽無語。算謝客煙中,湘妃江上,未是斷腸處。

香奩夢,好在靈芝瑞露。人間俯仰今古。

海枯石爛情緣在,幽恨不埋黃土。

相思樹,流年度,無端又被西風誤。

蘭舟少住。怕載酒重來,紅衣半落,狼藉臥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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