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1 / 2)

亂世為王 顧雪柔 12037 字 4個月前

當天晚上,遊淼自己到吏部去了一趟,領到就任文書,又去兵部取印,回來坐著馬車,心緒極其複雜,現在他也是有官職在身的人了,三年前根本就想不到現在的風光。然而這風光背後,卻又有著太多的危險。

“少爺。”趕車的程光武問,“回王府麼?”

“不。”遊淼果斷道,“去長隆巷,李丞相家。”

遊淼朝李延家裡去,卻不見其人,家丁規規矩矩道:“少爺出去了。”

遊淼看著李宅裡收拾的一堆東西,心裡便略略有數了些,問:“你家老爺要出門?”

家丁不敢說,遊淼便知李丞相肯定是也知道風聲,要跟著老皇帝去南巡了,又問:“李延去了什麼地方?”

“少爺沒說,入夜就與二管家出去了。”家丁答道,“遊少爺要麼裡麵坐著吃茶。”

遊淼一聽就知道了,遂吩咐道:“去聽雨樓。”

程光武將車趕到聽雨樓外,遊淼一見李家的車停在那處,便上前不客氣去揭車簾,裡頭正坐著李延的管家,一見遊淼便要下來。遊淼擺手示意,徑自進了聽雨樓,去找正在尋歡作樂的李延。

老鴇一臉喜逐顏開地上來迎,遊淼卻道:“找人。”於是輕車熟路上了二樓,龜公色變慌忙攔阻道:“公子留步,這裡住的是個大人物……”

遊淼道:“沒事,我幾句話與他說……你讓開。”

幾個龜公過來攔著,裡頭李延的聲音怒了,大聲道:“讓他在外麵等著……”

一句話未出,遊淼已一腳踹開了門,裡頭女孩驚慌避讓。李延正要發火,一見遊淼卻是硬生生地把那話吞了回去。打發了身邊的柳紗綾,招手示意遊淼進來。

遊淼卻嘲道:“朝廷命官,正當國事之時,流連花街柳巷,像什麼樣子?”

李延嗤的一聲笑了,說:“派你職了?官印拿來我看看。”

“今天剛去吏部領的印。”遊淼遞給他官印,說,“太子殿下讓我擔任隨軍禦史,本來今天這官兒都不想當的……”

李延略有點詫異,問道:“怎麼說?”

柳紗綾將門帶上,剩下李延與遊淼二人,遊淼便將趙超讓他離京一事朝

李延說了,他心知這也不算什麼大事,而這次過來他的目的也很明確——探聽遷都的事。果然李延默不作聲,邊喝茶邊聽著,聽到趙超讓他回去的話時便怒了,險些要找遊淼的麻煩。

“升官發財重要,還是你那犬戎奴重要?!”李延怒道。

遊淼與他對著嚷嚷道:“我這不還沒走麼?”遊淼嘴上這麼說,心道媽的當年我被我爹扔到江波山莊那會兒你們這群家夥都在哪裡,還不是就剩下個李治烽陪著我。

“我退一萬步說。”李延冷冷道,“按你先生教你的仁義禮智孝,現在國家正是用人之際,也沒有卷鋪蓋自己跑路的道理。”

遊淼叫苦道:“我沒有要走!”

李延不屑道:“原來趙超也就這點誌氣,倒是我高看他了,我告訴你,遊子謙。”李延壓低了聲音,把遊淼扯著衣服一把拖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你當小爺不怕?現在是萬萬不能跑的,身家性命,全壓在唐暉肩上了。眼下留在京城,隻要這次撐過去,來日封官加爵,前途不可限量,賭也要這麼賭一把,懂麼?”

遊淼終於把話給套出來了,馬上追問道:“那你爹,六部尚書他們都走麼?”

李延滿不在乎道:“他走,我留下。”

遊淼又問:“其餘人呢?會遷都麼?”

李延莫測高深地看了遊淼一眼,緩緩搖頭,遊淼知道這件事就連他也說不準了。忍不住歎了口氣,李延吩咐道:“回去罷,回去跟著趙超,現在不是要找他麻煩的時候了,太子眼下都沒空難為他,但京畿軍你得給我好好盯著,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來給我說,知道麼?”

遊淼連忙點頭,李延又說:“府裡短了你吃的用的,派個小廝上我門來拿就行。”

遊淼嗯了聲,離開聽雨樓,回到王府時又有太監來了,帶著宮裡太子的旨意來賞遊淼,吃的用的各給了些,趙超隻是悉數收下。太子又賞了遊淼一塊腰牌,需要的時候可以持牌入早朝去。

當天遊淼接過兵冊,正式開始了他的官場生涯,李治烽杳無音訊,遊淼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卻又無法離京去找,隻得派人送信到梁西軍聶丹的部下軍營中去,請人注意打聽著。

三天後

,帝君啟程南巡,明眼人都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定是為了躲避戰亂,一時間整個京師人心惶惶,遊德佑親自到王府來了一趟,依舊是那腦滿腸肥的模樣,隻是這次語氣恭敬了不少,進來便滿臉堆笑,稱道:“哎呀遊大人!”

正值趙超上早朝,遊淼皮笑肉不笑,在王府裡坐著,一副當家的派頭,說:“堂叔好,這可好幾年不見了。”

遊德佑嘿嘿笑,進來便在一旁站著,遊淼知道遊德佑雖不為官,但財可通神,遊德佑在京城經年所積,於官場內也頗有點根底,不好怠慢了他,便道:“叔請坐。”

遊淼泡了茶招待他,遊德佑喝了口,歎道:“京師的人愛喝烏龍,比不上咱們家的綠茶好喝。”

遊淼已不複三年前那嬉皮笑臉、插科打諢的公子哥兒模樣,笑道:“堂叔有什麼事?有話就直說罷,能幫得上忙的儘管吩咐就是。”

遊德佑一聽這話滿臉堆笑,說:“叔這幾天正好想下江南一次……”

遊淼心裡一凜,果然,遊德佑上門來也是為的京中風聲,外頭都在傳不到幾日就要遷都了,京師豪族人心渙散,都變著法子往外跑。遊德佑正想收拾東西,跟著商隊有事沒事回江南去,開春等北方戰事定了再上來。

遊德佑與戶部素來有打交道,弄到一紙文書不難,然而要舉家南下,卻是說不過去的。畢竟如今乃是非常時期,朝廷下了嚴令,不許京城士族擅自南下。何況要往南逃,一路上要經過重重兵隘,沒有京畿軍的通行紙,從中原到粱西,再入川蜀的官道上,是萬萬不能通行的。

遊德佑一心想跑,走投無路下赫然想起還有個便宜侄兒在京城,又是中的探花郎。然而當年遊德川在江南另立嫡子一事遊德佑早就知道,卻從未告訴遊淼,便相當於是幫著遊德川瞞著遊淼。遊德佑混跡多年,自知這侄兒記仇的本事素來是一等一的。聽說他中了探花,心裡隻叫苦不迭,誰知當年這小混混如今會有這般出息?昔年他管的、罵的,赫然都成了遊淼的資本。

那時遊德佑嫌遊淼花錢多,可遊淼也正是出手闊綽才認識了李延這等公子哥兒,那時遊德佑、遊德川都苦口婆心地勸這不長進的家

夥,彆跟三皇子趙超攪和在一處,結果到頭來,最後還要求著與三皇子一夥的遊淼。

遊德佑心裡那點鬼主意,遊淼比他更清楚。來了京城這麼久他從不上門拜訪,就當作是沒有這個堂叔,畢竟他也是被遊德川掃地出門的那個,大家心裡互相清楚得很,遊淼索性也不與他演戲了,懶懶道:“四叔,我爹可都把我趕出遊家的門了。”

“哎哎,”遊德佑忙不迭地賠笑道,“瞧你說的這是,你爹那人就不是個東西,更何況了,你生下來就是遊家的子孫,這血脈能是他說了算的麼?”

遊淼皮笑肉不笑地看他,遊德佑一時又有點忐忑,遊淼本擬刁難他一番再說,奈何現在的事實在迫在眉睫,也沒空和他耍太極了,遂道:“四叔是要京畿軍的通行文書?”

“嘿嘿是是。”遊德佑又說,“剛聽得你上京來,備了點東西,準備給你,沒料前幾月跟著商隊出去了,就沒空上太學來看你。”

說著遊德佑身邊那管家恭恭敬敬遞上一個匣子。

這下遊淼終於服了這堂叔,既賠笑又送銀子,幫他這次就是了。欣然起身,遊德佑便會意跟著遊淼一路進內屋書房,遊淼提筆寫了文書,蓋上自己的官印,又去徑自取了趙超的京畿軍帥印蓋上。反正趙超的東西都允他隨便動用,接著則是三皇子的私印。

遊德佑看得咋舌,遊淼寫就文書,喊道:“光武!”

程光武進來,遊淼將文書給他,吩咐道:“你帶著我堂叔上兵部去找平奚,讓他蓋個通行印。叔,你順路幫我帶個人回去,今年與我同鄉,也點了進士,叫張文瀚的就是。他還住國子學裡待官職,我近日忙著有事,沒空去見他。你給我帶個話兒去,就說讓他先回山莊裡,幫我打點些家事,來年開春了再回京來。”

遊淼始終有點擔心,又想把光武等小廝也送出去,遊德佑自知其意,忙不迭道謝,接過文書去了,遊淼回到廳內坐下,莫名地感覺到了幾分得意,終於明白為什麼這麼多讀書人削尖了腦袋朝宦途上擠了。果然掌權掌印,既得銀子又得權柄的感覺非常不錯。

他得意了一會兒,又取出遊德佑送來的匣子,打開看了一眼,赫然傻眼了。

足足二千兩的銀票!

遊淼從山莊上京不過也就帶的二千多兩,這麼寫一份文書,就能賺二千兩?遊淼震驚了,看了一會兒,發現長垣也在旁邊看,便吩咐道:“彆出去說,知道麼?”

長垣忙點頭道:“叔老爺也真有錢。”

“民脂民膏,都是些行商的血汗。”遊淼道,“你先收著,過幾日讓光武回家一趟,帶回江南去。”

二千多兩銀,遊淼看了委實心裡忐忑,又想到正好老皇帝要南巡,不如就把小廝都打發回去,反正李治烽也快來了。

剛這麼打定了主意,外頭又有人上門,趙府的管家通傳道:“遊大人,李府的人登門拜訪。”

“請他進來。”遊淼道。

這一次上門的是丞相府二管家,先前常常跟著李延的那中年人,與遊淼雖無往來,卻也算老相識了。遊淼心道奇怪,李延有事找自己,派個管家登門做什麼?果然兩人寒暄片刻,李府管家便提出來意:也是求一張通行的文書,卻不是為的自己,而是讓家中妻小遷去江南,投靠母舅家。而兵部出列的掌印空白文書已備好,自然是李管家自己去弄到的。

遊淼看在李延的麵子上一口答應,在文書上蓋了自己的官印與趙超的帥印,李管家回去後,府裡又送來一千兩銀票。遊淼知道這是一半看在李延的人情上給辦的事,又不住唏噓李府當真有權有勢,連個管家都能隨隨便便掏個千兒八百兩出來。

夜裡趙超回來得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吃晚飯時遊淼把白天的事說了,畢竟李家那事未經趙超點頭,遊淼還有點拿不定他的主意。孰料趙超隻是嗯了聲,點頭表示知道了。

趙超:“近幾日我父皇南巡,到時會有更多京城大戶上門來求咱倆的印,你看著給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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