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2 / 2)

亂世為王 顧雪柔 12875 字 4個月前

鐵物正是聶丹的護腕與腰牌。

趙超直至此刻方為之徹底震撼,遊淼亦久久難言,殿內所有大臣都懵了,連聶丹也死了?!這怎麼可能?

太子驀然起身,李延馬上使眼色,示意此刻千萬不可衝動,開口道:“請使節先下去休息。”

一名官員將使節帶了下去,殿內肅靜,半晌無人敢先開口,遊淼環顧周圍,赫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朝廷上全換成了自己熟悉的人。太子沉吟許久後開口道:“秦卿,你負責守著那廝,儘量多套點消息。”

秦少男領命離開,太子坐回龍椅上,重重歎了口氣,聲音在殿內回響。

“眾卿覺得如何?”太子沉聲道。

漫長的靜默後,李延答道:“歲帛,歲貢一道古來有之。”

趙超冷冷道:“依李大人的意思,這等要求,這等條件,竟是還有和談的地步?”

三殿下。”平奚道,“聶將軍的軍隊不可能再回來勤王了。”

這話提醒了所有人,一時間目光都駐留於聶丹的護腕與腰牌上。七夕夜裡和自己喝過酒,還親自做了頓飯的聶丹,一眨眼半年間,就這麼死了。

當年那個到山莊裡來,笑著與遊淼稱兄道弟的唐暉,也這麼死了。

遊淼有點晃神,怔怔看著聶丹的遺物。

朝臣又開始爭執是戰是和,趙超吵得麵紅耳赤,石破天驚一聲吼道:“誰也不許走!否則怎麼對得住趙家列祖列宗在天之靈!”

遊淼回過神,見趙超已長劍出鞘,就要上前與李延拚命,忙上前抱著他,李延怒而推開趙超,整理自己被扯得淩亂的衣袍,不再與他多說,轉而朝向太子。

“第四條。”李延臉色猶如寒冰一般,冷冷道,“韃靼人是遊牧民族,他們不可能在中原生根,黃河以北的土地就算是他們的了,蠻子們又怎麼管得過來?隻要派出咱們這邊的官員,去幫他們打理,歸根到底,這還是天啟的地方……”

“割疆裂土!李延你這畜生!”趙超怒吼拔劍!

“把他帶下去!”太子怒而起身,左右侍衛要上前,遊淼忙攔阻道:“陛下!有話好說!”

看趙超那架勢,恨不得就要上前捅了太子,遊淼隻怕真出亂子來,忙架著他的胳膊朝後拖。

“第五。”李延道,“犬戎三王子是什麼人,在何處,臣也不知道,隻怕早已死了,這個人是無論如何交不出來的,陛下若願意,臣願意獨自往韃靼大營議和。臣家中三世為我皇儘心竭力,如今國家有難,隻盼李延這條命,能為陛下換得喘息之機。”

遊淼拽著趙超,把他按在牆邊,李延卻絲毫不懼,又說:“三殿下想取臣的性命,待臣議和歸來,定將人頭送上。”

夕陽斜照,從太和殿的窗格外射入,李延孤零零地站在殿中,修長的身形帶著說不出的落寞之意。殿外,趙超將佩劍朝地上一扔,頭也不回地出了皇宮。

臘月二十四清晨,京師下起了小雪,李延單騎匹馬,出城與韃靼軍議和。趙超在城上目送他離去,神色間似有觸動。

這是最絕望的一年寒冬,江南增兵遲遲未至,城中缺糧少食,太子

即位,改年號為南詔,聶丹率領的部隊杳無音訊,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江南的兵馬。

遊淼目送李延出城去,這一刻他給自己的印象似乎有所改變,他忍不住又看趙超,實在說不清這個中滋味。

趙超自昨日韃靼使臣走後就沒有再進過皇宮,見遊淼上來,便問道:“他們怎麼說?”

遊淼答道:“想議和,答應了第二條和第三條。李延帶著文書去交涉了。”

趙超嗤笑道:“我那皇兄,不答應規規矩矩地朝可汗叩首稱臣,派點皇家子孫去當囚犯麼?”

遊淼歎了口氣,他也知道,要讓帝君朝韃靼可汗稱臣,那是萬萬辦不到的。就算皇帝自己願意跪,兵士與百姓也絕不能容忍,戰死了這麼多軍隊,皇帝一跪下去,隻怕士兵全部要嘩變。

“割讓土地的事呢?”趙超說,“死了這麼多人,現在又要把河北送給他們?”

遊淼答道:“我告訴他們,河北絕不能讓,韃靼人要的隻是錢,給他們土地他們也不懂耕種,不如把稅給他們。否則中原沒了屏障,以後都彆想生存了。可是趙超,你倒是告訴我,如果必須得讓,咱們得怎麼辦?”

韃靼軍讓開一條路,李延騎著馬,消失在敵軍大營之中。

趙超說:“換了是你,你會怎麼辦?”

遊淼也說不出來個辦法,以現在的局勢,不議和的話……

“是我的話。”遊淼說,“開城門,大家轟轟烈烈地衝出去一戰,死就死了。千百年前這世上本無什麼天啟,千秋萬歲之後,什麼也不會留下來。”

小雪遮沒了他們的視線,溫柔地覆蓋了京師,京城仍沉睡在大戰間隙中疲勞的沉眠裡,趙超喃喃道:“可已經錯過最好的機會了。”

確實是,遊淼這才意識到,兩天前韃靼軍驅趕戰俘前來攻城那時,若帝君太子願意親自上陣,以趙超為臂膀,挾著帝威殺出城去,定能讓戰俘再次倒戈,或許一戰能決勝負。趙超前去皇宮所提也無非此事。

但太子遲遲不應,原因正是將希望寄托在聶丹身上,等待勤王軍來援。如今所有的希望破滅,李延又肩負著整個朝廷的重任,前去議和。

這一天,京城上下籠罩在一片陰霾裡,朝廷已剩不下幾

人,太子雖未說話,卻看得出明顯的焦慮。

“三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戶部侍郎道,“啟稟陛下,國庫連著去年的虧空,現下隻剩黃金八千餘,白銀倒是有十二萬兩。還要絹千匹,江南一地的錢稅還未入庫,根本不夠呐陛下!”

太子疲憊地以手指頭揉捏眉心,說:“先找京官借,來年收了稅再挨個還回去。”

天家開國庫,清點餘錢並等著李延歸來,但整整一日,韃靼軍沒有任何消息。趙超幾次派出人前去打探消息,卻都無功而返,韃靼人封鎖了幾乎所有的出京路線。遊淼對著地圖端詳,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

夜深了,朝中來了一名太監朝遊淼討錢,遊淼叫苦道:“哪有錢?剩下二千兩了,要的話就全拿去罷。”

遊淼的銀票都交付小廝帶回了江南,剩開戰前兌的一千兩白銀,趙超點了五百兩給那太監,讓他帶回宮裡,欠條也不打了。

“李延可能被扣住了。”趙超憂心忡忡道。

遊淼蹙眉看地圖,問:“京城有密道通向外麵麼?”

“有是有一條,但是水道。”趙超指向皇宮後的水渠,“通往黃河邊上的一處懸崖,是以前排洪用的,非常狹隘,幾乎無法通行了,隻能勉強容納一人鑽過去,你想出去求援?”

遊淼搖了搖頭,一時間也說不出個究竟,他總覺得說不定李治烽就在城外等著進來救自己,然而千軍萬馬如此聲勢,他武勇縱使再強,也不可能獨戰五萬大軍。

隻不知道為什麼,遊淼單純地想在這個時候見他一麵,不管明天是活著還是死了,能再見麵,總是好的。

臘月二十五,天際一抹殘月,遠方隱隱約約飄來笛聲,遊淼收起地圖,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繼而緩緩走出去,站在院子裡。寒風吹來,這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

“去睡吧。”趙超一隻手搭在遊淼肩上,說,“說不定在你睡著的時候,一切都解決了,韃靼人也都走了。”

遊淼苦笑道:“我倒是希望,記得小時候我跟娘回揚州去,那年發大水,娘就告訴我讓我睡覺,睜開眼的時候,大水就退了,一切都好了。”

趙超嗯了聲,說:“你也彆太擔心。”

就在這時王府外又來

了人,匆匆道:“三殿下!陛下讓您進宮一趟!”

趙超聽到這話又疲了,問:“究竟又要做什麼?”

傳令的是個侍衛,趙超知道這種時候也問不出什麼來,隻得以眼神示意遊淼,自己出去一趟。

遊淼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遂道:“你等等。”

他回房找了一會兒,找到一把李延昔日給他的短匕首,遞給趙超說:“你留著護身。”

趙超:“你留著。”

“彆廢話!”遊淼道,“你帶著!”

趙超看了遊淼一會兒,隻得把匕首塞進靴子裡,跟著進了皇宮。

外頭的樂聲隱隱停了,遊淼回到房內躺下,一夜輾轉反側,這短短半年多裡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隻能說睡罷,睜開眼的時候,韃靼人就走了。但在他睡著的時候,總得有人上陣殺敵,保家衛國……而他遊淼,也不能總當個乖乖睡覺的小孩。

不知不覺的,他又想起了李治烽,想起了自己在江南的家。

夢回吹角連營,或許說的就是此刻的心境。

他又夢見了李治烽帶著兵在戰場上廝殺,耳畔全是喊殺聲,士兵臨死前的慘叫聲。

遊淼迷迷糊糊地入睡,直到巨響將他驚醒,一隻手揪著他的領子,把他從床上拖起來。

“快跑!”那人的聲音在遊淼耳旁焦急吼道,“遊大人!韃靼人打進城了!馬上出城!”

遊淼還有一半陷在夢裡,伸出手漫無目的地亂抓,喊道:“怎麼回事?!趙超呢?”

幾個兵士不由分說把他抱上馬,將袍子一卷把遊淼裹著,又有人喊道:“小心!”

“啊——!”士兵一聲慘叫,被飛來的羽箭的穿心而過,城中燃起的火光映紅了天幕,遊淼被黑煙嗆得睜不開眼,背後又有人大聲喝罵,戰馬衝出了王府後的巷子,毫無方向地亂跑。沿途到處都是狂奔的百姓,韃靼人從大街小巷各地中鑽出來,以弓箭一頓亂射,遊淼避過箭矢,幾名韃靼兵士衝向他,他忙策馬狂奔,找到了朱雀門的方向,奔向皇宮。

大火連綿不絕,從內城燒起,覆蓋了大半個京師,天啟士兵正在與韃靼人交戰,遊淼一路衝過去,吼道:“趙超呢?!”

士兵無暇回答,在韃靼人鐵騎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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