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1 / 2)

亂世為王 顧雪柔 12724 字 4個月前

四月揚州,柳絮紛飛,風光晴好。

遊淼回到江波山莊,先是讓遊漢戈寫了帖子,去戶部報道,隨即便接手兵防司的軍務,兵部平奚沒敢給遊淼派隨軍禦史,也無文官前來領職,想必各個都心裡有數。

而遊淼也沒閒著,一麵為李治烽治軍,另一麵則重新打整山莊事務。喬玨擅做生意買賣,卻不擅治理山莊。遊淼上京這一年裡喬玨隻能保本。

首先要做的就是將所有的田地全換成種糧食。接下來的幾年裡,遊淼幾乎可以預見未來的情形:江南一地的糧食產出必須養活從前至少三倍的人。

這些人裡有北方南逃的流民,有新近成立的軍隊,還有要進行南方貿易需要的資源。先前北方淪陷,戰況傳到南邊,有不少怕死的佃戶跑了,遊淼重新整計了山莊內的土地,並從揚州招來了近千佃戶。與此同時,他還將江波山莊周圍的官地順勢全圈了進來,總數達到了三萬四千畝。

這麼一來,郭莊以南的大片土地,儘數歸於江波山莊。

換了從前在揚州,要圈這麼大塊地難於登天,但如今天子是自己的拜把子哥們,要多少荒地,簡直就是一句話的事。

當然圈歸圈,遊淼也不敢做得太囂張了,深諳此道的他鑽了兵部的空子,先是一紙文書交由李治烽遞兵部,稱江波山莊東西兩線,因要與胡族交戰,必須圈出預留地以供轉圜。平奚批了文書,再交由戶部秦少男蓋印,如此一來,大片的無主荒地便在遊淼的控製之下了。

等到打完仗後,再將此處重新規劃,一半劃入江波山莊,一半在外麵讓李治烽圈起來,覷戶部交接之時,讓秦少男將文書給換掉一本,大筆一揮,這土地就全部屬於遊淼了。

遊淼與李治烽特地花了兩天,騎馬前去巡視所有的土地,包括丘陵地帶,這些地原本都是揚州府的預留。北人南逃後有少數膽子大的,便在空地上開墾,試著種田。

零星幾個農戶在地裡耕種,抬頭時見遊淼,都不免有點惴惴。遊淼知道這些人不可驅趕,便朝他們出示官府的文書,告知這些田地已由自己掌管。但要耕種,依舊

可以種植。隻是需以四分稅納捐。

李治烽駐馬邊界,麵前是大片的山巒。

“可以再種點茶。”李治烽說。

遊淼緩緩搖頭道:“飯不夠吃,不能種茶,得種糧食,開成梯田。”

李治烽嗯了聲,他一向對耕種之事沒什麼主意,遊淼說什麼便是什麼了,接下來,遊淼回去整改了租約,將田地分成上中下三等,原先留在山莊裡,交戰時未逃的佃戶,依舊如往年一般繳稅。

胡人南侵的消息傳來時,佃戶已跑掉了將近六成,大批的田地空了出來,遊淼便收走他們的租約,重新計算。

新招來的佃戶,遊淼派給他們農具,讓各人自主選擇,有願留在山莊內,種植上等田地的,要繳七分地稅。種無主新田的,遊淼隻收六分。而願意入山開墾梯田的,收五分稅,租約三年,漲幅另算,糧種山莊出。

計田,納人,足足又花了將近半月時間,遊淼將所有事情辦妥,再特地從揚州請來兩名管家,專管新莊內的雜事。銀兩如流水一般花出去,要養活開荒的佃戶,又要在西北、東北各建一座新的莊子,簡直是忙得不可開交。

而李治烽練兵不能停下,白天幾乎都在外麵,偶爾夜裡還要與士兵同吃同住,習慣夜晚作戰,遊淼便獨自在山莊裡焦頭爛額地著手處理事務。

白日間遊淼起得甚早,吃過早飯就在書房裡寫寫畫畫。

長垣進來,躬身道:“少爺,有客到。”

“什麼人?”遊淼頗有點意外。

長垣道:“外頭來了四個人,說是少爺流州的堂兄弟……”

遊淼這一下便知非同小可,匆匆忙忙奔出去,說:“快請廳裡吃茶,說我馬上就來!”

遊家在江南盤踞多年,已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雖為官人少,卻已隱有富甲一方之勢。其中又分兩個大族,一在流州,一在揚州。遊淼昔年便與流州的堂兄弟交好,聽到此話時十分高興,忙出來迎。

隻見廳內坐著四人,喬玨笑嗬嗬地在招呼,四人一見遊淼便紛紛起身,遊淼笑著拱手,說:“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一名堂叔喚作遊德明年紀最小,和喬玨年歲相仿,平日裡也儘和些侄兒小輩們廝混一處,打趣道:“朝你打

秋風來著,叔叔們在揚州都混不下去了。”

遊淼笑得直打跌,入廳親自沏茶,喬玨笑著說:“前幾日看你們的街上,生意不還做得有模有樣的?”

又一人歎了口氣,乃是遊淼堂兄,平日裡不苟言笑,是第三代裡最穩重的一個,名喚遊庶的,喝了口茶,搖頭不語。

遊德明說:“倒是不瞞你們說,淼子,喬兄,族裡年前從流州遷過來,這都想著要回去,便沒怎麼上來找你。眼下見江北的地隻怕一時半會兒收不回來了,都說新皇要登基,來日還不知是怎麼個光景,便來問問你,新朝裡有派差事的無……”

遊淼笑著說:“我自己倒是沒當官呢,你說有沒有?”

眾人一想也是,近日裡風聲甚多,卻都頗為繁雜,一會兒說要打回去,一會兒又說要在江南定下來。沒個準信,片刻後遊庶插話道:“聽說要打仗了?是不是得收複流州?”

遊淼知道聶丹的軍事計劃,但這場仗打下去,頂多就收複沛縣,就連碧雨山莊也難說得很,更彆說流、蘇州北部的大片土地了。

“隻怕近幾年裡。”遊淼道,“難了。”

數堂親緩緩點頭,遊淼心中一動,暗道來得正好,遂問:“哥哥們都在揚州城裡做什麼營生?”

“哪有什麼營生?”遊德明笑道,“二房三房,六房十二房,這幾房湊了點銀錢,在工部捐了兩個官兒,你記得你六叔的兒子不?名喚遊法的,還有你三伯的兒遊熙……”

“記得記得。”遊淼腦子裡不住轉,想起工部屯田郎中似乎隱約是個叫紀光的,年前逃亡時被韃靼人押著一路北上,自己還護過他一回。又問:“揚州那邊呢?”

“大爺爺那頭倒是不曾傷筋動骨。”遊庶道,“族中子弟七人,都進了戶部、刑部做官。”

“嗯。”遊淼點頭,遊庶卻問,“你是探花郎,怎的不入朝為官?聽說你在京城的時候,與三殿下也是頗有點情誼的,他就任憑你待在山莊裡?”

遊淼笑道:“時候未到,哥哥們,我倒是想起一個事兒,隻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來。”

接著遊淼把山莊裡的事約略交代了些,談及西北江邊的地無人管轄,自己已經圈了進來。數人對視一眼,遊

德明便道:“成啊,怎麼不成?過來給你打理莊子,可是求之不得,隻是……”

遊淼知道他擔心胡人過江的事,便一口道:“放心,山莊裡的安全我會時時照料著,現在朝廷替我養了一千兵馬,外加山莊裡的家兵,也有兩百餘人。”

遊庶卻是不至於一口答應,沉吟片刻,而後道:“這事得回去商量,若能成呢,料想搬過來的也不止我們幾家,隻怕後頭的事,說不得還要麻煩你些。”

“哪裡哪裡。”遊淼笑道,“是我麻煩你們才對。”

遊庶點頭,數人喝過茶,遊淼又吩咐擺飯招待堂親,吃過午後封了一車莊內的菜油與蜂蜜,讓數人帶回去,便上馬朝西北走,去找李治烽合計。

初時長垣還要派人跟著,遊淼卻遣走小廝,帶著點吃的,徑自朝練兵處走。到得山莊西北邊時,發現一個人也沒有,幽穀僻靜,遊淼探頭探腦,一路深入進去。

山坡雖不高,卻得一單獨名兒喚作泉山,與江波山莊中的瑤湖所呼應。山上都是待墾的梯田,已立好了田標,高處有條山泉彙成的小溪,從山上淌下來。這裡在古早時原也是個茶田,是揚州一名姓白的富商所圈。後來江南三年大旱,除卻幾處靠近水源的茶山,許多茶林都枯死了,也包括這裡。

後來白姓富商血本無歸,全家遠走海外,泉山附近的地過了二十年,白姓無人回來經營,便被揚州府依舊收歸官田。山上不好開墾,也無人來買,江波山莊沿線就這麼擱著。

漸漸地,茶山的泉水又恢複了,當地人常說山上有神靈,那姓白的商人或是招泉山神靈不待見,大旱的那幾年裡才停了泉水,又據此捏造了各種淒美愛情故事若乾。

遊淼圈下這塊地時,便想著能在山上開墾梯田,但若是碰上大旱年,還是得想辦法給山上送水。他曾經在《墨經》上看到一種木龍水車,以梯鬥從山下水渠處取水,再一級一級地輸送上去,待戰亂稍停後,這個方法倒是不錯。

他駐馬山穀前,朝外探頭探腦,山穀幽靜,無人活動,便下馬慢慢走進去,邊走邊想奇怪,人都去哪了?難道李治烽帶著軍隊出去了?

嘩一聲響,路邊連環繩索掠起,瞬間把他

嚇了一跳,一條套索飛來,遊淼下意識抽身而退,緊接著又一根,遊淼手中未帶兵器,隻得左右躲閃。兩根繩索同時飛來,一左一右逼得他無路可走,遊淼索性將心一橫,直衝上前,漂亮地飛身一躍,避過同時飛來的三根吊繩。

落地時左右呼呼風聲四飛,遊淼心中更驚,頭也不回衝出十步,就地翻滾,山穀內竟然全是陷阱!

“好!”遊淼躲過最後一張網後,四周喝彩聲響起。

遊淼側身落地,躬身查看周圍,這時幾名揚州軍將領才從樹後現身。

李治烽笑了笑,伸出手,兩名副將隻得把銀子拍在他手裡,遊淼一見便笑得彎腰,指指李治烽。

“你拿老子下注?”遊淼哭笑不得道,一把搶過銀子,塞進自己懷裡。

李治烽看著遊淼,說:“還不都是上繳的。”

遊淼樂了,跟著李治烽朝山上走,查看地形,這處又是長江畔的另一側,所隔的江岸與峭壁比江波山莊更為危險,對岸是泉山的另一半,峭壁對麵翻過一個山頭,再朝下便是沛縣縣城。

一道天塹橫隔兩岸,頗有點風急天高猿嘯哀的味道,朝自己這邊山下看,就是兩百個軍帳構成的軍營。李治烽坐在一塊石頭上,以小刀削著一節竹子。

遊淼放眼望去,對麵峭壁平整,連猴子都爬不上去,峭壁上隻有一棵歪脖子鬆樹,這道壁壘名喚相思壁,若能建一座吊橋,神不知鬼不覺潛過江北去,倒是偷襲的極好機會。

“你在做什麼?”遊淼轉頭時問道。

“不做什麼。”李治烽說,“做個笛子。”

遊淼看了一會兒那笛管,片刻後心裡忽然生出了一個大膽的主意。

遊淼:“我有個法子,要麼咱們試試……”

李治烽眉毛一揚,抬頭。

翌日黃昏時,遊淼取來一套繩索,上麵連著倒鉤,交給李治烽,李治烽尋思片刻,拉開弓箭,長弓一輪滿月,箭矢飛也似地射出去,反彈回來搭在鬆樹上。遊淼讚道:“好!就這樣!再來一次!”

李治烽又一箭,那箭旋轉著猶如流星般繞去,在半空中被風一吹,掛上了鬆樹。遊淼馬上收繩,回手一扯,牢牢扯住,試了試牽力,又把一個掛鉤套在繩索上。

李治烽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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