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1 / 2)

亂世為王 顧雪柔 13214 字 3個月前

當天傍晚,所有人在白狼山前安營紮寨,巴圖特地撥了一批人,為李治烽與遊淼巡邏護衛,晚飯各自吃。遊淼便問明方向,穿過營帳,前去格根王子的大營送信。

送信的過程出奇地順利,甚至還沒有與賀沫帖兒打照麵,對方便進去傳信,片刻後朝遊淼說了幾句韃靼話,遊淼這下有點懵了,侍衛連說帶比劃,打手勢,大概意思是請沙那多過來見麵。遊淼便點頭回去覆命。

李治烽聽了以後險些笑得喘不過氣來,遊淼大窘道:“我什麼都想到了,唯獨忘了這層。”

李治烽說了一串話,饒有趣味地問道:“是這麼說的?”

“對對,就是。”遊淼說:“大概意思差不離。”

李治烽點頭道:“請咱們過去吃晚飯。”

遊淼點了頭,找出隨身帶著的衣服,兩人到了這個時候,有巴圖罩著,都不必再偽裝了,便恢複了本來的麵貌。李治烽洗去易容,搖身一變,恢複了豐神俊朗的模樣,一襲狼裘襖一上身,作犬戎人打扮,遊淼又給他戴了頂狼尾帽,看著他的英俊麵容,簡直心馳神醉。

遊淼自己則依舊穿著束身的犬戎常服,區彆隻在於戴了一頂稍小的狼絨帽。李治烽注視著遊淼的雙眼,低頭吻了吻他的唇,說:“你穿犬戎服,想不到也很好看。”

那是剛來大安時,遊淼逛街與李治烽選的,遊淼看看鏡子,笑了起來,總覺得不倫不類,但在李治烽的眼裡,卻是極其好看的。

他已經和剛到中原時不一樣了,傲氣內斂,身穿華服,頸戴狼牙鏈,狼裘襖的紐扣以珍珠製成,李治烽袒露著健壯的胸膛,露出充滿力量的胳膊,將一把匕首係在腰畔。

遊淼則係上裘襖的扣子,背了一把木弩,兩人係上狸毛圍巾,在小雪裡走進了格根王子的大營。

賀沫帖兒的營帳內鶯歌燕舞,眾人正在喝酒,錫克蘭滿懷心事,一見李治烽與遊淼進來,那眼神登時變得極其複雜。

李治烽與遊淼解下武器,交給帳前護衛,李治烽把左手放在右肩上,再平舉,翻過手掌,掌心朝上,朝著整個帳篷內緩緩一讓,說了句犬戎話。

“沙那多歸來,各位老友,近來可好?”

一名韃靼貴公子看著李治烽,笑道:“沒想到,今天居然有來自遠方的朋友,是什麼令你追逐著西風,來到此地?”

遊淼打量這人,心道應該就是格根王子了。

錫克蘭冷冷哼了一聲,不置理會。

這一次,李治烽以漢語答道:“南邊的事情都辦完了,打算回到族中,過塞外的生活。”

賀沫帖兒道:“你以為今天到了大安,以你為南朝打了這麼多年仗的份上,還能全身而退?”

李治烽微微一笑,答道:“不過是報恩而已。”

賀沫帖兒冷笑,打量李治烽,一時間樂聲停了,場中數人都不言語,似是各懷心事,最後還是格根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說:“我敬你一杯,沙那多,久仰。”

李治烽道:“不料一彆多年,韃靼竟已如此昌盛,久仰。”

賀沫帖兒看著遊淼,淡淡道:“你還跟在沙那多身邊?”

遊淼不敢多言,微一欠身,簡單點頭,李治烽回頭看遊淼,又朝賀沫帖兒笑了笑,說:“這小子會一路跟著我,來日回犬戎族去。”

這句話一出,錫克蘭登時起了戒心,沉聲道:“沙那多,你大哥找了你許多年,你既然還活著,為什麼不給族人送封信?”

“我說了。”李治烽淡淡道,“立場不同,且一戰而敗,我也無顏回來見大哥,總要做點事出來。”

格根笑道:“你若願意回東北長白山,倒是可以與你兄長談談。”

遊淼想起一事,根據他掌握的情報,格根在爭奪王位失勢後,所封的地方確實就是長白山一帶。這也難怪他與達列柯交好,看來從長白山到黑河一帶,犬戎、韃靼確實達成了某種協議。

李治烽沉吟,而後開口道:“總要與他談一談的,隻是不知道到時候,殿下與賀沫帖兒將軍,會站在誰那一方?”

李治烽這話一出,與席者登時神色各異,誰也料不到,李治烽居然會開門見山,毫不掩飾地就把本意說出來了。賀沫帖兒哈哈大笑,搖頭看著李治烽。錫克蘭的臉色則變得十分難看。

李治烽喝完手中那杯酒,正色道:“我是沙那多,不是達列柯,我與我兄長不一樣。”

“好!”格

根王子忍不住讚歎道,“這才是我草原的漢子!”

“可是格根殿下。”李治烽道,“那句話我當年就朝賀沫帖兒將軍說過,今天我還要說,站在你麵前的人,是一無所有的沙那多,但有朝一日,我總會取回我應得的一切!”

李治烽上前一步,數人都被他威勢所攝,隻有賀沫帖兒目光炯炯,毫不避讓,看著李治烽。

“選擇現在幫助我。”李治烽掃視筵上諸人,又道,“抑或是阻礙我,朝我兄長通風報信。隨各位的心意。但幫助過我的人,我永遠記得,陷害過我的人,我也永遠記得。”

“犬戎人對待朋友最是真誠,而願意當朋友,還是願意當敵人,全憑各位一念之間,告辭。”李治烽轉身,示意遊淼跟著自己離開。

“且慢!”

就在李治烽即將走出營帳之時,賀沫帖兒沉重的聲音道,“沙那多。當年我已經親口答應過你,可你是如何回報我的?”

李治烽頭也不回,答道:“那不算幫助,你自己心底清楚。五千戰士,不管在從前,還是現在,都不可能起得了任何作用。”

“慢。”格根王子阻住了又要走出去的李治烽,開口道,“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格根與賀沫帖兒交換了個眼色,賀沫帖兒的神色終於緩和下來,重重地把杯子一放。

“沙那多。”賀沫帖兒沉聲道,“巴圖許諾了你什麼?”

“這與你們無關。”李治烽淡淡道,“我今天過來,不是想做生意談條件。”

格根笑道:“沙那多,如果你出手幫助巴圖,我們就無法再當朋友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李治烽終於轉身道。

成了,遊淼心道,格根與賀沫帖兒終於再次考慮,與李治烽化敵為友的可能性。

“給我五天時間。”格根親王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在這期間。”賀沫帖兒道,“你不可插手韃靼內的任何事宜。”

李治烽稍一沉吟,而後點頭道:“可以,春獵之後,待見分曉。”

李治烽與遊淼一離開營帳,兩人都鬆了口氣。

“這樣行了?”李治烽問道。

“回去說。”遊淼小聲道。

回到自己的帳篷後,遊淼在帳中來回踱步,沉吟許

久,抬頭朝李治烽道:“格根一定被暫時麻痹了。但賀沫帖兒不一定。”

“他讓我們不要插手。”李治烽道,“是你讓我無論他開什麼條件都答應的。”

“嗯?”遊淼點頭,看著李治烽。他知道李治烽把承諾看得比生命還重,不會胡亂讓他應承賀沫帖兒。

“所以。”李治烽眉頭深鎖道:“明年一旦他們采取行動,我就不能出手。”

“當然知道。”遊淼笑道,“你隻是答應格根‘我不會插手’,而不是‘我們’。”

李治烽:“……”

遊淼道:“還有聶丹大哥在呢,放心吧。”

李治烽嗯了聲,兩人便吃了外麵送來的水煮羊肉,在營帳裡暫時睡下,明日不知道巴圖如何安排,但遊淼深知,此事還沒有這麼容易解決。賀沫帖兒的疑心也不可能這麼快打消,因為他少問了一個人——聶丹。

格根派一定還有防備,但無論如何,隻要願意出手就行。

這是一場奇異的平衡,格根與巴圖都知道互相即將對自己不利,卻都不作聲,唯看春獵時所有人的反應了。

第二天清晨,天還不亮,諸營就已有所動作了,外麵嘈雜吵鬨,兵士們來來去去,準備第一天春獵的武器,遊淼與李治烽按照約好的,上馬來到白狼山中段。巴圖身後的各方韃靼王公貴族與家兵,已填滿了大半個山穀。

旗幟獵獵飛揚,近兩萬人參加了這場春獵,卻井然有序,鴉雀無聲,絲毫不顯混亂。

遊淼看著這景象,還是不得不佩服,韃靼人能縱橫塞外,非一朝一夕之事。

巴圖意氣風發,以馬鞭指向山穀,分發眾人令旗。

一名兵士傳令,李治烽低聲道:“巴圖召見我,你在這裡等著。”

遊淼嗯了聲,周圍都是巴圖的親信,應當沒有關係。

身邊有人縱馬,與遊淼擦身而過。

“我會保護你。”聶丹的聲音道,“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驚慌。”

遊淼沉默頷首,聶丹又離開,歸入韃靼人的隊伍裡,遊淼心道聶丹當真是神通廣大,萬軍從中來去自如……還好自己不是什麼賣國求榮的奸賊,不然聶丹真要下手收拾自己,幾條命都不夠,什麼時候無聲無息就被他給暗殺了。

又一人

前來,遊淼心中一凜,卻是賀沫帖兒。

賀沫帖兒朝遊淼笑了笑,遊淼身邊的侍衛們便已有警惕,遊淼卻道:“不妨,讓他過來。”

“聽說你和沙那多在南朝做了不少事。”賀沫帖兒開門見山道,“不容易。”

遊淼在馬上朝賀沫帖兒拱手,笑道:“將軍明鑒,都是過去的事了。”

“為什麼到北方來?我不相信你能心甘情願地舍棄南朝的功業。”賀沫帖兒道,“你的姐姐嫁給了你們的皇帝,你的老師是我們北朝最大的敵人。”

“伴君如伴虎。”遊淼想也不想便答道,“將軍當知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