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視線相對,巫行雲翻了個白眼,鼻腔擠出冷哼,秦疏心下亦是冷哼一聲,暗道:還是自己養氣功夫更好一些。
課上,顧夫子就此前的課業點評一番,對秦疏的文章十分讚賞,看巫行雲一臉的不以為然,心下不喜:“做學問須得心無旁騖,如此才能厚積薄發,若是每日隻想著虛無度日,莫若早些出外討營生,也免得汙了聖賢書。”
秦疏狀似不經意地看了巫行雲一眼,巫行雲見他麵上悠然,心底簡直煩透了。
他也不知怎麼回事,見到秦疏的第一眼就打心眼裡反感,更讓他討厭的是兩人被分到了一個班,每日處在同一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想不見他還不行,委實煩人。
巫行雲每日裡就這樣煎熬著,課業都受到了影響,被秦疏落下一大截,心頭愈發煩悶,父親見他讀書也沒個起色,已經在想著帶他做生意了。
巫行雲是有些不甘心的,商戶有錢是真,地位低也是真,家裡一直想要培養個讀書人光耀門楣,改頭換麵,隻可惜……都怪秦疏,如果沒有秦疏……
巫行雲並不覺得自己是無端遷怒,有幾次夫子提出的問題明明他已經想到了答案,夫子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結果全被秦疏截了和,同窗那麼多人,就顯出他的能耐了,實在可惡。
秦疏之心機實乃他平生少見,巫行雲已將之列為頭號對手。
隻是,這樣的對手終究將他遠遠地拋在了後麵。
轉眼三年已過,秦疏已然考取了功名,他卻還是個白身,這書院他再也不想待下去了。
秦疏要上京趕考,同窗們商定為他餞行,父親也想提前與之交好,定要他前往送上賀禮。
巫行雲不情不願地去了,隻是這一去,直到第二日傍晚方回,回去後也不顧父親要他前去敘話,悶頭回了自己房間,鎖了房門,躲在床上哭了一場。
身體深處的隱痛提醒著他發生了什麼,儘管到現在,巫行雲還是想不明白,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麼滾到一處的。他真是賤的,送上門去給人……
總之,他現在嘔得要死。更讓他不想麵對的是,他明明那麼討厭秦疏,竟然還被擺弄得很快活。
巫行雲大病了一場。其間,秦疏上門,他隻避而不見。見他做什麼呢?徒增尷尬罷了。病好後,他開始和父親學習做生意。
正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他在學業上沒甚出息,做生意卻是一把好手,父親對此很是滿意。
後來,家裡與另一個商戶人家結了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巫行雲對此無可無不可,到了年紀,自然是要結親的。更何況未婚妻麵貌秀美,見之可親,兩家門當戶對,他沒有什麼可挑剔的。
隻是,新婚之夜他卻迎來了當頭一棒,看著一臉嬌羞的新婚妻子,他那裡就像是死了一樣,根本沒有半點反應。他努力半天,依然無果。看著妻子臉上的不可置信,巫行雲的心也跟死了一樣。
新婚第二天,新娘子就直接回了娘家。後來,這婚
事自然作罷,巫家丟儘了臉麵,他也沒臉在家裡繼續待下去,主動提出外出跑商。
巫父見他心意已決,鬆口答應了他。想著年輕人麵皮薄,出去曆練曆練也好。
就這樣,巫行雲離開了富貴窩,開始來往於各地奔波。他一心撲在生意上,不過三年,便將生意做到了京城。
錢財便是最大的底氣,又有許多人過來給他說親做媒,就連家裡人也在勸他,娶妻之後便有人照顧他了,沒兒子也沒關係,可以過繼。
大嫂對此事尤為上心,還想將娘家妹妹說給他。巫行雲知道對方打的什麼主意,全都給拒絕了。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何苦害了人家姑娘。
這日,他與人商談生意,席上喝得多了些,下樓的時候腳下有些不穩,被路過的人扶了一把。
巫行雲隻感覺半邊身子都有些不對勁,條件反射地甩開,醉眼朦朧中看清對方的容貌,更是直接厭惡地皺起了眉。
時隔多年,這個人還是如初見時一般讓他討厭。
今時不同往日,單是秦疏如今的身份,巫行雲便會主動避讓,隻是他是真的醉意上頭,否則他在生意場上曆練多年,就算心底厭惡,也不會如此直白外露。
秦疏一身官威,麵色沉穩,心底卻掀起了驚濤駭浪。巫行雲眉眼間是熟悉的厭惡,可他看到的卻是另一番味道,讓他午夜夢回,反複回味的味道。
多年的養氣功夫簡直一夕破功。秦疏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不過是一夕荒唐,他記了這麼多年也就算了,真見著人後竟然險些把持不住。
他蹙著眉看眼前之人,心道:“你好好地在家鄉不就好了嗎?為什麼偏偏要出現在我的麵前呢?”
秦疏對隨從道:“我這邊有點急事,你去知會一聲,今日的宴請算在我的賬上,改日我會當麵賠罪。”
秦疏將人帶回了家,兩人又滾到了一起。這次,秦疏全程主導,巫行雲半推半就,等到了後半程,巫行雲酒也醒了,人也懵了,他恨不能回到那個樓梯口,將被迷了眼的自己晃醒。
風高浪猛,巫行雲隻來得及想一個問題:原來他也不是不行啊!
秦疏醒來的時候,巫行雲又跑了。
他看著床鋪上混亂的痕跡,唇角牽起一抹輕笑:“這次可由不得你了。”
巫行雲這一輩子過得憋屈,他以為是露水情緣,結果秦疏那個討厭的家夥簡直陰魂不散。明知道他心裡厭煩,還總是出現在他麵前,以勢壓人,便是在牌位上也壓了他一頭。
*
九日之期一到,兩人出現在了碧泉穀的入口。
韓師叔收回了符牌,看著兩人怔忪的神情,心下一歎:年輕人呐,就是不聽勸,希望他們能順利走出來吧。
秦疏牽著巫行雲,兩人慢慢地往回走,都沒有看對方,也都沒有說話,同樣沒有鬆開手。
第一世,秦疏怨巫行雲的狠心無情,是塊捂不熱的石頭。巫行雲憎惡秦疏的糾纏不休。兩人成了一對分不開的怨侶,除了床上和諧,哪哪兒都互相看不順眼。
第二世,“情之一物,最費思量”,兩人聚少離多,中間又生了諸多的波折誤會,吃儘了相思之苦。
等到第三世……
等到第三世,隻能說某些存在是惡心人的一把好手,明明是他們兩個人的試煉,偏偏多了一個蔚清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