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時宸感覺自己大腦幾乎整個炸開。
那是什麼?
這次的裂縫比之前模糊的一晃而過更加清晰,讓時宸控製不住自己開始尋找科學的,可以解釋的原理……
是因為夕陽而產生的大氣現象維納斯帶,還是特殊的地影?亦或者是過於清晰的寒夜燈柱?
無數地理學知識與猜測在他的腦海中劃過,時宸感到自己的思維似乎猛地被卡住,就像是被阻礙困住的,無法運轉的齒輪。
周圍的一切聲音全都沉寂下去,他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眼睛裡隻有那斑斕破碎的詭異色彩,藍紫色,猶如世界上最可怕的噩夢,將他整個籠罩。
藍紫色的天上裂縫……裡麵到底是什麼?
瘋狂的好奇心吞噬了他,時宸根本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隻能呆呆地繼續那樣仰望著窗外的一角天空,想要努力看清,努力看清那天際裂開的縫隙內部閃爍的究竟是何物。
那是……
一座巨大的,背向眾人的,多種色彩融合在一起的模糊神像。
那座神像的製式非常特殊,完全不符合任何宗教神像的雕刻標準,它的頭部被一片朦朧的金紫色星空遮住,看不起它的表情,但時宸就是知道,也許它在悲憫地俯瞰眾生。
從神像中剝離而來的各種扭曲的色彩環繞在他的身邊,單薄的,紙片般的人偶嘻嘻哈哈地笑著,時宸甚至能便認出來它們分彆代表的童話,卻又都在下一秒在黃與紫澆鑄的星月背景下被撕碎,色彩破碎的融合在一起,如同教堂的玻璃花窗,又像是一幅幅疊加在一起的寫意山水,亦或者是超現實主義畫作。
“一千七百三十四!一千七百三十四!嘻嘻嘻,一整整千七百三十四——!”
尖銳的哭聲與笑聲疊加在一起,好似一個靈魂徹底崩潰前的哀鳴,時宸感覺自己的大腦傳來陣陣劇烈的疼痛,他想要掙脫,想要從這種夢一般的幻覺中醒來,卻無法做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巨大的藍紫色,星空般的裂縫從腳底撕裂,仿佛不知何時他已經從地麵上的火鍋店升起,前往裂縫所在的天際。
這絕對不是科學能解釋的東西……絕對與神秘有關!
“啪——!”
“時宸……?時宸!”
筷子被猛地落下的聲音響起,隨即而來的是熟悉聲音的呼喚。
“時宸——!”
“老時!”
“時班長!”
“時宸……!”
那些熟悉的聲音交彙在一起,彙為一個有些陌生,但依舊熟悉的呐喊,將他的靈魂在迷茫中扶起。
“時宸!求求你醒過來——!”
“活下去吧!時宸……求求你了……”
那聲音嘶聲力竭,撕心裂肺,但並非秦宵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聲音,反而更像是……
時宸的思緒終止了,他猛地抬頭,似乎有誰也曾這樣呼喚過他,但他已經記不得那個人的名字。
秦宵有些擔憂的神情率先映入眼簾,其他人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盯著窗戶的異樣,又或者是自己在幻覺中的體感時間和現實中不一樣,此刻才一臉茫然地抬起頭來。
剛剛時宸聽到的,來自這些家夥的呼喚,似乎僅僅隻是一場穿越時空的幻覺。
“你剛剛怎麼了,一直盯著窗戶外麵,外麵有什麼嗎?”
“我……”
他想開口,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神思恍惚之間,時宸感覺自己已經忘記了剛剛看到的東西,隻記得那是非常,非常可怕的幻覺。
“好像有個藍紫色裂縫一樣的東西在天上……”
時宸話音剛落,執行力極強的東道主張柏就“啪”地一聲站了起來,順著時宸的視線方向跑到窗前開始檢查窗戶。
隨著手上的動作,張柏凝重的臉色很快鬆弛了下來,敲了敲窗戶一角上的裂縫,感慨道:“老時你這是被張皇帝折磨傻了,還是熬夜複習傻了?這裂縫不就是窗戶上年久失修裂開的?至於藍紫色……大概是光的散射效應吧,和寒夜燈柱原理差不多,你知識麵那麼廣,地理也好,不應該啊?”
其他人點點頭,紛紛同意這科學的解釋,但時宸總覺得有些不對,他暗中用自己的異能因子感受了一下四周,卻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神秘的氣息。
“大概是我剛在火車上趕完地理寒假作業,看的眼花了吧,沒事沒事,來來,大家繼續吃繼續吃,樂起來———”
時宸勉強勾出一個與平時一樣的笑容,繼續融入火鍋桌上的氛圍。
耳畔包間裡的藝考生們還在吵吵鬨鬨,高中生們互相交談著接下來的時光與未來的暢想,火鍋店後廚金屬鍋盆相撞霹靂乓啷響,熱鬨非凡,窗外行人行色匆匆,天上慘白如霜,紫禁市的人間煙火氣嫋嫋朗朗。
一如既往,沒有任何異常。
時宸和朋友們快樂地吐槽著學校裡的八卦,將張柏錯過的樂事全都分享給他,在溫暖的氣氛中,短暫地鬆了口氣。
他一直開著異能者特有的異能因子感應,沒在感應範圍內感受到任何神秘學相關的氣息。
看來一會兒去紫禁市守護線報告的時候,要把自己的情況也上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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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短暫的火鍋聚餐結束之後,秦宵和時宸走進房間所在的酒店三樓,差點被酒店走廊裡的氛圍瞎個半死。
30班作為重點班,一起來參加冬令營的同學們絲毫不敢懈怠,此刻正身先士卒地聚在酒店走廊儘頭的茶歇區裡自由晚讀,零零碎碎地輕聲讀著自己需要背誦的知識點,語文古詩文,政治大題,生物代償圖和曆史年代表響成一片,讓剛剛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宸兩人淹沒在知識的海洋裡。
火鍋店的快樂似乎被頃刻間吞噬的乾乾淨淨,冬令營與高考這一惡劣的戰場正在視線可見的前方,靜靜地等著他們。
“我們高考完之後,互相分彆的時候,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
“大家……大家都一個一個走掉,最後隻剩下你和我……”
想起剛剛看著所有人在火鍋店門口各自分開,隻剩他們一起回到酒店的秦宵說著說著又開始悲春傷秋。
他和時宸都是道德主義者,但是他們之間最大的不同,就是秦宵比較悲觀,從來不向沒有向自己求救的人施以援手多管閒事,一直保持著“善良”的度,而時宸樂觀的像是一直掛在天上的太陽,天天燃燒的劈裡啪啦作響,什麼事情都要摻和一腳,甚至願意傾儘全力幫助素未謀麵的人,比如那幾個小混混。
“還遠著呢,彆擔心,更何況……那是高考,高考又不是離彆,我們可以通過它變成更美好的,更接近理想的自己,到那時候再相遇,這絕對不是什麼需要感到悲傷的事。”
時宸看到秦宵微垂著頭,神情有些低迷,連忙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輕聲安慰道。
“就當它是一場浴火重生的曆練好了。”
他向秦宵眨眨眼,琥珀色的眼睛漂亮乾淨,逆著下午的教室燈光,如同名貴的珠寶黃鑽,莫名地讓人滿懷希望。
“你不是想學法嘛,我到時候去考警校,你來當我的法律顧問,咱們大學畢業了之後一起去當我小姨的同事,那樣就可以去更好地幫助需要幫助的人……王伊也好,王冰也好,張柏也好,範是量也好,顧清揚也好,我們都有著自己的目標,需要通過高考去實現的目標,在實現理想之後,驕傲地站在朋友們麵前,這不是相當酷的一件事嗎?”
時宸說著說著深感熱血沸騰,眼睛都亮了起來,神采飛揚,好在他還沒有忘記現在是午讀時間,刻意壓低了聲音。
秦宵再次意識到,麵前的這個家夥真的在對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懷著一種可怕的,紮根於的靈魂中如同某些正道係主角一般的純粹的熱情善意。
尤其是在掉馬之後,這家夥更是在秦宵麵前一點不裝了,完全變成高一時候秦宵最熟悉也是最印象深刻的樣子。
原來這三年,時宸一直沒有變過。
秦宵心想。
就算是完美的玻璃擺件在他麵前變成一堆破碎的玻璃,時宸也隻會讚美這些碎玻璃在陽光的照射下散射出的七彩的光真漂亮,然後把它們收集起來避免有人被傷到,自己卻暗暗將碎片變廢為寶,重新做成各種各樣新的擺飾。
“說的也是。高考還有幾天?”
被時宸的話說服的秦宵失笑。
“141天。”
時宸向秦宵眨了眨眼,右手比了個向酒店外窗外開槍的動作。
秦宵勾唇:“那還來得及。”
德晝一中作為德晝市第一高中,無數高中中最為頂尖的重點中學,資金充足,預定的酒店也高級感十足,唯一一個三人間被時宸他們拿下。
兩人走進酒店房間的時候,一個身形單薄,皮膚呈現病態蒼白,三分劉海黑發的清冷少年正帶著手套,表情嚴肅地往試管裡倒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