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一步回來的顧清揚。
時宸感歎道：“我就知道你這家夥不可能不在酒店裡做實驗……”
作為德晝一中學習小組學習互助小組曾經的一員，顧清揚雖然表麵上看上去沉默寡言，是非常典型的那種清冷係男高，實際上……
時宸心想。
搞化學的有幾個不瘋的？尤其是精進到這種程度的。
“顧，顧清揚，你這是在……？”
秦宵之前高一沒分班的時候，曾經在化學實驗室眼睜睜地看著顧清揚偷偷順走過一小塊金屬Na，現在看見氫氧根又拿起了他的藥品，整個人都快嚇出了應激反應，生怕下一秒他們三個都要被炸飛到對麵酒店去，忍不住操心道。
“放心，兩位，我有嚴格的道德底線，絕不會在可能傷害到彆人的時候做化學實驗，現在隻是在做一道競賽化學題而已，就當餐後消食了。”
顧清揚神情嚴肅，沒有絲毫變化，物質不為人的意誌所轉移，繼續著手裡的動作，不斷搖晃著試管。
“一道……競賽化學題？餐後消食？”
顧清揚的每句話都讓秦宵看上去要崩潰了，他就算不是理科生，選科是純文，沒有任何三分之一的理科血脈也知道，誰家好人做化學題要真的上手實驗的？
“是的，我懷疑這道競賽題出的有問題，不夠嚴謹，沒有排除全部可能，這裡應該再加個密封的條件，我估計如果在空氣中接觸氧氣藥品絕對會變色形成乾擾。”
顧清揚正氣凜然地說道，他拉過秦宵，給他指了指競賽題上被他圈出來的問題點。
“我今天一定要將真理擺出來，告訴所有人，這道題的錯誤！”
秦宵想說他根本看不懂那些化學符號給他看也沒用，他剛要開口想勸兩句，就聽顧清揚頂著一張清冷出塵的臉一本正經中二道：“這是我和出題人的對決！你們不要插手。”
秦宵痛心疾首：……你真是我的活爹。
他轉頭，本想求助，卻看見時宸甚至還在一邊饒有趣味的笑，似乎很期待氫氧根的實驗。
看來時宸這個表麵上靠譜班長，實際上愛看樂子的樂子人是指望不上了。
可惜這裡是三人間，要不然現在還能有另一個中堅力量幫忙勸勸。
秦宵頭疼地扶額開始歎息：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不讓人省心……
時宸剛回到宿舍，還沒來得及和室友交流兩句，兜裡的手機就開始震動，聽頻率大概是視頻通話或者電話。
時宸向秦宵歉意一笑，然後果斷地拋下了秦宵麵對實驗中的癲狂氫氧根，一個人跑到陽台拿出手機。
上麵顯示是來自縮影軟件，備注為親愛的媽媽的視頻通話。
時宸深吸一口氣，接通了視頻通話。
“乖宸宸！有沒有想媽媽啊？哎吆你一邊去，彆在這裡湊熱鬨！”
已經四十但是依舊如小孩子般活潑精神的劉女士在視頻通話對麵剛閃出一個腦袋，笑的燦爛，就變了臉色，把試圖擠過來，一看就是剛下班的時先生給推到了一邊。
“媽，彆欺負爸了。”
時宸在視頻通話這頭忍俊不禁，一天的陰霾在見到父母的那一刻蕩然無存。
“哈哈哈，我可沒有欺負他，你說是不是啊，時先生？”
劉女士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時宸已經聽到了背景裡時先生委屈到哼哼唧唧的聲音：“啊對對對。”
“好了好了，媽你知道你學習累，不和你多聊，剛考完期末考回家又要去參加冬令營，還沒來得及和媽媽好好聊聊天，最近有什麼要分享的嗎？”
劉女士周圍瞬間多了一大一小兩個腦袋，一隻哼哼唧唧的橘貓和想要舔攝像頭的豆柴出現在鏡頭裡，那是時宸的“弟弟妹妹”——橘貓“紅燒牛肉”和豆柴“老壇酸菜”。
“那可多了，劉女士您可要一直聽啊。”
時宸挑了挑眉，語氣輕鬆張揚。
“矢量為了救他物理競賽的前任對手腿骨被一輛飛馳而過的小轎車撞裂了，不過問題不大，應該寒假就能恢複。隻是冬令營要錯過了。”
“那那孩子可是要吃大苦頭了，冬令營倒是小事，骨頭生長的感覺很難受的。”
雖然視頻很模糊，但是時宸依舊能想象到劉女士現在擔憂的眉毛擰在一起的清晰神情。
“是的，放心吧媽媽，我們幾個都時刻準備著幫忙呢。”
時宸感慨一聲，繼續開口：“張乙衛主任在搞完模擬期末模擬考試的十六校聯考後，又突發奇想，準備明天搞一個跑操示範大會和模擬高考誓師大會……我到時候聽王伊和矢量的轉播，還有……”
時宸頓了頓，聲音突然苦澀起來。他向來對父母報喜不報憂，因為他知道那些糟糕的事情自己完全有把握處理，不用讓父母擔心。但是唯獨餘景琰的事……他沒有任何把握。
“我又遇到餘景琰了。”
“……嗯？”
對麵的劉女士低低應了一句：“所以小時宸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
時宸的聲音十分沙啞，他抬頭看向夜空，微微偏去一角的圓月還在頑強地照亮一切，夜色凝重悠長，但它也的確照亮了一片天空。
即使隻是一點點。
“嘛，彆這麼低沉嘛，要知道，對你自己，對爸爸媽媽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要快樂啊！既然很難去做出判斷，那就說明現在並非完美的時機，如果不認認真真確認好的話，會讓自己後悔的哦。“
“不要逼自己這麼快去搞清楚一切啊。你一直是個好孩子，好孩子也是有偷懶的權利的。”
劉女士輕柔的聲音在視頻那端響起，老壇酸菜安撫般拱了拱鏡頭，似乎知道主人的苦澀。時宸靠在陽台玻璃上，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機。
“呼——”
他長歎一聲，終於徹底放鬆下來。
“說的也是呢，媽媽。”
“那小宸現在回答我，你沒事嗎？”
劉女士笑盈盈地看著時宸，即使隔著電子信號的傳遞，時宸也能感受到那種溫暖與力量。
“沒事媽媽，放心吧——”
他笑了笑，笑容自然灑脫。
“我會問清楚的，我一定會問清楚的。”
隻不過溫馨的場景沒有持續多長時間，時宸話音剛落，隻聽陽台門後的房間裡傳出一聲巨響，隨後是玻璃碎裂的聲音，與秦宵的尖叫。
“顧清揚！你不說不會爆炸嗎？！”
“我哪兒知道實驗室的藥品不純啊！劣質藥品！雜質！雜質！絕對混進了雜質！”
……隨後聲霹靂哐啷一陣收拾東西的雜音。
“呃……至少我沒事，就是看起來，張乙衛主任要賠錢了。”
時宸攤了攤手。
“是顧清揚吧？那孩子有著可怕的研究精神，是不是又搞什麼無傷大雅的化學實驗了？快去幫小秦看看，小秦照顧你們幾個也怪辛苦的……”
劉女士歎了口氣。
“夜已深了，兒子，晚安，學習要適度休息，不要太辛苦，記得媽媽愛你～”
劉女士在對麵又笑了兩聲，隔著屏幕拋來一個飛吻。
“晚安，我也愛你們。”
時宸看著母親與終於擠進屏幕的父親，他們都隻是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人，在萬家燈火中為他點亮最溫馨的那一盞，在與神秘事物戰鬥的時候，時宸其實也曾有想過放棄，但是他隻要想到身後的家人，便重新變得所向披靡。
時宸笑著補充：
“很愛很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