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見清蒸水煮頭疼(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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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平城寒風料峭,才剛入冬,就洋洋灑灑下了兩場雪,薄薄地一層覆在剛長出花苞的鬆紅梅上。

梅樹上掛滿了綠豆大小的粉色花苞,猶抱琵琶半遮麵似的隱在白如綿糖的細雪裡,偶有一兩個提著熱水的丫頭走過,不堪一折的樹乾抖抖簌簌往剛灑掃了的地上又落下一層白霜。

應了小院的名字——落雪院。

名字雅致,布局卻略粗放了些,三進將軍府的西跨院,院中光禿禿一株還沒人腰肢粗壯的沙棗樹,沿牆移植了幾株鬆紅梅,倒添了一抹俏色。

西跨院也小三進,無甚華貴的家具,端的一個樸素無華。

平城屬大梁西北邊境,戰事剛了,一切都百廢待興,是以,大將軍府過於質樸了些也說的過去。

秦芳芷裹著一件蜜合色的錦襖子,端著一個銅鏤空暖手爐,由令月攙著穿過回廊往主院落的後罩房去,穿堂風過,秦芳芷輕咳了兩身,縮了縮脖子,瞧見不遠處煙囪裡飄出嫋嫋白煙。

申時一刻,韶煜風一般酉時從城西的軍營回府,如今大廚房裡是該熱鬨起來。

想到這兒,秦芳芷好一番怨念,不曉得是府上大廚房的師傅不會做菜,還是說這個大梁的吃食便是此等畫風,反正,從穿過來至今,秦芳芷臥病在床十數日,大廚房是好菜好湯的供著,但可瞧瞧都是什麼菜譜:

清蒸羊腿,冬瓜蒸排骨,時蔬蒸雞肉餅,清蒸魚,清蒸蝦,水煮豬肉(這是真清湯寡水),水煮,水煮蝦,水煮蔬菜……

在冬季的大西北,除了羊肉豬肉,得其他食材,尤其是海貨水貨,新鮮時蔬實屬不易,但這一連十多天,不是清蒸就是水煮的,秦芳芷嘴裡都快淡出鳥來了。

今日身子總算爽快了些,她便勒令了令月將她攙來廚房。

“天氣這樣冷,姑娘要吃什麼,到廚房點了單子,奴婢或是如月去取便是了,何消自己跑一趟,這天寒地凍的,您身子還沒好全呢,若是一來二去再凍著……”

“令月,你再多說一句,今日晚膳便是清蒸令月或是水煮令月!”

秦芳芷憤憤然,想她前世國宴大廚,居然死在食物中毒上,眼睛一閉一睜,就被這樣“寡淡”地喂養了小半月,愈發瘦了,身上隻剩排骨,肉都掛不住了。

這樣下去還了得?!不行,絕對不行!

“哎喲!夫人您怎麼親自來了?!廚房臟,莫要汙了您的衣裳!”

廚房的掌廚師傅姓李,單名一個嘴字,是韶煜風的父兄忠勇侯和世子爺駐守邊境時便在將軍府做活的,如今韶煜風領了兵過來,自然還是由他在這方不過十平的廚房裡“呼風喚雨”。

那李嘴嘴上推拒,麵上倒是笑意盈盈地把秦芳芷往廚房裡引。

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塊還算乾淨的粗布,在窗邊一方條凳上仔細擦了擦:

“夫人,您坐!”

又瞧見秦芳芷並未入座,反倒是在令月的攙扶下往灶邊去,趕忙三兩步跟上,殷勤道:

“那屜上蒸著大白饅頭,爐上煨著米粥,將軍早起去軍營前吩咐了,晚膳要用粥搭小菜,再配上大饅頭吃,將軍心疼夫人,還叫小人再給夫人添一盤清蒸鮮蝦和一盤清蒸小油菜呢!”

那李嘴說得興起,唾沫星子飛濺,索幸沒站在鍋前。

秦芳芷抹了把臉,毀滅吧,又是清蒸!!!

還有那李嘴說的小菜,她病中也是嘗過的——鹽水泡蘿卜,半點不入味!

白瞎了十月末的白蘿卜,都說十月蘿卜賽人參,可這鹽水泡蘿卜吃下去,彆說滋補了,不往外反三天酸水便已是謝天謝地。

“清蒸鮮蝦你還沒做吧?”她忐忑地掃了一眼水池。

“還沒還沒!小人正要處理去呢!”那李嘴雖也是將軍府的老人,但對著這位三夫人還頗有忌憚。

皇家的十一公主,嫡出的小公主,自小驕縱任性慣了,剛滿十四,便哭著鬨著此生非忠勇侯府家的三郎不嫁,一度到了一哭二鬨三上吊的地步,所以縱然韶家三郎根本不願娶,但聖旨難違,再瞧瞧那聖旨上說的什麼:

昭仁永寧公主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有徽柔之誌,有安正之美……

呸!

大婚過後不到一月,邊境敵國來犯,韶三郎領了軍令率軍出征禦敵,原是逃離“霸道野蠻嬌妻”的大好機會,結果,那永寧公主直接跑宮裡找了條白綾以死相逼說是要隨軍,與夫君生死一處。

再然後呢,到了平城不過三日,外頭打得腥風血雨,府裡也是雞飛狗跳,那小公主受不了西北邊境艱苦,又哭天搶地地要回去了。

可彼時戰事正白熱呢,誰有閒工夫管她,小姑娘傷心欲絕,直接暈死過去,等醒來,人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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