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咋的,你吃醋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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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三刻。

除了南街幾家還在營業的酒館,掛著燭火微弱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曳,其餘商家店鋪一早就歇了店,東三街和北三街的住戶商鋪拉起門,門裡燈火通明,都在緊趕慢趕地為新的一天做準備。

官府下了官文,從明日起,北街的早市,東街的夜市,都要重新開張了,因為戰事沉寂了許久的大梁西北平城,終要恢複往日的熱鬨。

城郊繞過兩個名為太夫和少陽的山丘,有一處破損了的土地廟,在太平日子裡香火本就不旺,因為地處偏遠,城北又一處觀音廟,離老百姓居所近,而且聽說幾十年前,還真有人見過菩薩真身,在那之後,老忠勇侯率軍大獲全勝,所以平城的百姓漸漸就隻去那座觀音廟上香祈福了。

寒風卷起幾片耷拉在地上了無聲息的楮錢,不知道是誰前些日子過來給亡故的人上的墳,吱呀一聲門響,像是垂垂老矣的老翁發出的最後的哀鳴,白花花的紙錢被吹進廟裡。

四處透風,破落的土地廟正中央擺著一方小桌,桌上搖搖晃晃點著一根即將燃儘的蠟燭,看著仙風道骨的中年男人身披一件墨綠色的狐皮大氅,手上抱著暖爐,微眯著眼睛,靜靜地聽著身後立著的幾個青年的彙報。

“哼,韶家那小子到底是年輕,他以為,我們派去的隻是玄甲軍中被他揪出的兩人嗎,這世上人呐,都是半人半鬼,湊到跟前,誰又看得清誰呢?”

他抬頭,一雙狐狸似邪魅的眼睛與通身不染塵俗的氣質截然不服,他望向光影暗處,廟中唯一的一尊菩薩——穿袍戴帽,拄著拐杖笑得一臉慈祥的土地神,薄唇輕啟:

“你說,你和城北的那位,究竟誰是神,誰是鬼?”

陰風陣陣,吹得本就破舊慘敗的門窗嘎嘎作響,仿佛是那位陰影處看不清五官的“菩薩”在低聲作答。

男人笑了笑,起身,腰間垂下一塊高古白玉牡丹配,上以金絲刻字,為——狄。

彼時的大將軍府,一如往昔的熱鬨,落雪院正廳支起一張大桌,整座府上的丫鬟小廝似乎都擠到了這座不算大的院子裡,人多卻也不混亂,各司其職地收拾桌椅碗筷,自告奮勇地幫著廚房中送飯的丫鬟卸菜布菜,隻因為三夫人秦芳芷在廚房裡指點江山時放了話:

除了她和將軍,今兒個做的吃食,府上人人有份,西廂房給丫鬟小廝們用屏風隔了單開了兩桌,伺候完他們之後,可自去吃席。

這可是天大的賞賜,平時,能站在屋簷下得主子們的一份賞便已叫他們歡天喜地了,何時敢想過上桌吃飯,還是在夫人自己落雪院的西廂房裡單開的桌子,單就這份恩典,往後拿出去吹個十年八年也不為過。

秦芳芷穿越過來至今,雖然過得雲裡霧裡,但掰著指頭數,少說也有大半月,但今天卻是最開心的一天:他娘的——我終於實現暫時的醬油自由了!媽媽!想哭!

令月領著二等丫鬟進來布菜,看著自家主子從做完飯起,就跟著了魔似的,懷中緊緊抱著豆醬清瓶子,茱萸瓶子還有蜂蜜瓶子,如同剛生產的婦人抱著出世的孩子,含在嘴裡都怕化了。

尤其主子她……將東西抱得緊緊的也就罷了,嘴中還念念有詞,說什麼“謝你十八代祖宗,祝你以後吃泡麵永遠有調料包”之類的,也不知是在說誰。

她早就見怪不怪了,主子自從昏迷醒來後,精神狀態就一直如此,看著瘋癲,倒也穩定。

桌上共擺了五大盤吃食,看著奢侈些,其實也都是尋常食材,卻在夫人“鬼斧神工般”的廚藝下,煥發了新生。

一大碗細長筋道,厚薄均勻的麵條,旁邊再擱上一碗同樣大小的豬肉紅油臊子,臊子製作相當講究,將肉丁切得薄而均勻,放菜籽油煸炒至透明,加入剛送來的茱萸,並上薑,桂皮八角一起翻炒。

正宗臊子麵的配菜講究五色,一把木耳黑白分明,攤得薄如蟬翼的蛋皮切絲,象征著富貴吉祥,刨上紅蘿卜絲兒寓意紅紅火火,再撒上一把蒜苗,冬日裡這道菜也有了生機。

等肉炒至七成熟,放入一勺鹽,再沿鍋淋上一圈頭茬醋,最後滴上醬油,小火燜煮一小會兒,一鍋鮮紅油亮,辣而不燥的豬肉臊子就做好了。單單擺在桌上,臊子的酸辣香仿佛要衝破味覺和視覺的束縛撲麵而來。

另三碗分彆是皮薄餡厚的藏包子,將廚房中最後一點犛牛肉剁碎了,混上蔥汁茱萸汁,少許的鹽巴薑末豆醬清做餡,以死麵擀成薄皮,手一彎一捏,結合處留個小口,上鍋蒸熟即可。

一籠八個,擺在盤裡,嫩得仿佛裡頭的湯汁都要透過麵皮滲出來。

秦芳芷特意叫大嘴將家中放在冰裡保存的最後兩個番茄拿出來,燙熟搗汁兒,混上茱萸汁,豆醬清,小蔥和蒜末調了個醬汁,擺在包子中央。

還有一碗類似於胡辣湯的牛肉糊粕,秦芳芷記得這是一道甘肅美食,很小的時候她跟著自家老爹,二十一世紀“吃好喝好集團”創始人秦大福學過。

先是普通牛肉湯的做法,裡頭擱上豆腐麵筋,用澱粉勾芡,加上鹽蔥蒜調成湯,富有地方特色的點睛之筆在這最後一步,將大嘴上回連同溏心蘋果一道買回來的乾脆的麻花扔進去,攪勻出鍋,這口牛肉糊粕,邊吃邊燴,粘粘糊糊,在寒冷的冬天很是受用。

最後一道嘛,就是用抄手遊廊下掛著的鹹肉做了個臘肉拚盤,原本還要再掛些日子才能更入味,但秦芳芷是實在饞得慌,就讓小嘴切了一塊兒下來,片了薄片,用茱萸豆醬清蒜末小蔥調了個蘸料,蘸著吃也彆有一番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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