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光禿禿的樹乾上抖落白花花的飛雪，回應她的隻有被攪了清夢的烏鴉，嘎嘎兩聲撲棱著掉毛的翅膀飛起，也不知了去向。
“芳芷。”月洞門後拐進來一個穿著淡藍色繡花襖子的少女，梳著婦人頭，未戴簪釵，隻用一根淺藍色的發帶束著頭發。
她的氣質溫婉，與這粗獷的大西北，也與將軍府這無甚裝飾如同不拘小節的糙漢子一樣的小院有些格格不入。
她的身後跟著一個穿著水紅色襖子的小丫鬟，手上拎著兩個蓋著白布的籃子。
“畫畫？”秦芳芷瞬間將不知去向的丈夫拋之腦後，快步迎上去：“廚房裡在做肉夾饃了，今天還有栗子雞，豆漿磨好了，濾完上鍋一煮就能喝，就等著你們過來了！快進屋子暖暖！”
她執起陶入畫的手挑開簾子進廚房，後者視線掃過院中兩的兩個雪人，一個無頭無腦，一個“鐵血戰士”，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再加上秦芳芷拉她進的是……
廚房？！ 誰家好人家待客進廚房？！
不過，這簾子剛掀開，撲麵而來的鹵肉香，像前兩日沸沸揚揚的大雪，落滿她的肩頭，又鑽進她衣服的每個空隙，她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評價，身後小丫鬟的肚子就率先發出了響亮的咕嚕聲。
眾人失笑，那丫頭年紀小，梳著一個雙平髻，臉圓身子也圓，麵頰上兩坨紅撲撲的圓暈，活像一個喜慶的年畫娃娃，她羞紅了臉，很是不好意思地低頭伸手，將兩個籃子遞過來，囁嚅道：“夫人，菜疙瘩。”
“你呀～”陶入畫溫柔輕笑著點了點那丫頭的額頭：“府上廚子自己做的，說是平城的特色，旁處吃不到，你日日送好吃的早食來，我實在做不出比你更好吃的，思來想去，也隻有這道特產稍微拿得出手了。你嘗嘗？”
“我的畫畫，咱們之間客氣什麼呀，反正早上那些吃食我是順道就做了，一點不麻煩，不讓你們起早去攤子排隊的是我，那合該補償你們的也是我，你來就來，還帶吃的，這多見外。”
“哪有你這樣的邏輯？”陶入畫寵溺地笑笑。
秦芳芷嘴上說著見外，手已經不自覺伸向籃子，籃子裡整齊地碼著十多個被搓成圓子狀的翠綠色的菜疙瘩，其實如果不搓成圓子，很像尋常吃的菠菜餅，不過菠菜餅是搗碎的菠菜混上麵粉上鍋烙，但菜疙瘩是將攪和好的菜麵鋪在盤子上上鍋蒸，等蒸好後切成塊兒，就可以蘸醬吃。
不過，按照秦芳芷對這個鳥不拉屎的時代的了解，大概率現在的菜疙瘩是沒有配醬汁的，她倒也不在乎，還沒等令月拿來筷子，就直接用手捏起疙瘩球送進嘴裡，又拿了一塊給陶入畫，後者用筷子夾過。
不蘸調料的菠菜疙瘩保持著最原本的味道，入口有菠菜汁的清爽，蒸過的疙瘩柔軟綿密，還有些彈牙，微妙的彈性，卻仍然帶有微妙的彈性。
秦芳芷正餓得慌，兩顆菠菜疙瘩下肚，空空如也的肚子總算墊了個底，她視線掃過跟著陶入畫過來的正悄悄盯著鍋子咽口水的小丫頭，忍俊不禁：“先來兩個菠菜疙瘩，我去看看鍋上的肉，應當是好了。”
“夫人，奴婢……”那小丫頭受寵若驚，想到不能同主子同食的規矩，看了一眼陶入畫，忙著急擺手。
“咱們這兒沒那麼多講究，吃飯嘛，一塊兒吃才香，你看看咱們廚房裡的這幾個，如今啊，什麼好吃的不是由他們嘗鮮？”秦芳芷卷起袖子上前，用鉗子翻看鍋上烙的空心饃，油酥皮被烙得焦黃，條紋清晰，餅體發脹，特意留出的口子經過高溫，自己裂開一條小縫，露出裡麵嫩嫩的饃，這是火候到家了。
“過來吧！”她衝著小丫頭招手。那孩子看了陶入畫一眼，後者溫柔笑笑點了點頭，這才一改方才羞怯的模樣，掩不住臉上的欣喜，腳步歡愉地走到秦芳芷身旁。
陶入畫也跟著走了過去，燉肉的那口大鍋鍋蓋被揭開，原本壓抑著隻偷偷溜出鹵香的肉鍋再也不抑製自己濃鬱的香氣，大開大合衝大夥兒撲麵而來，廚房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