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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晨曦初露,阿菱便預備起身去青雲山上采摘菌菇,趕往集市上售賣。她的丈夫是早已起來了,本不準備驚動她,見她醒了,便親親她:“我去山上砍些柴火,你出門也要小心些。”
阿菱笑應了。
她熟門熟路登上半山腰,便見一對青年男女在山道上牽手漫步的背影,一看便知道隻怕又是一對新婚夫婦來遊玩的。
那男子此時也正駐步張望四周,見她過來,便溫和問道:“請問,海棠花林怎麼走?”
她此時看清了這對男女的相貌,倒是吃了一驚:她從沒見過容貌這樣出色的一對夫婦,國色天香的女子和剛毅俊朗的男子,遠遠看去便是一道風景,有種會讓人情不自禁微笑的賞心悅目。
她性子爽朗,給兩人指了路,便笑道:“官人,上麵的路不好走的,你娘子生得這般纖弱美貌,能登上去嗎?”
那女子紅著臉轉過頭去,男子笑看著女子,眉目間全是溫存:“沒關係,我會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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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一段路,李九韶見喬以齡有些氣喘,便扶她到路邊石凳上歇腳,又用衣服輕輕給她扇風。
喬以齡想著方才那姑娘那句“娘子”,不由自主地又臉泛紅暈,恰此時李九韶望過來,她便偏過頭去。
李九韶見她霞飛雙靨,卻偏偏不讓她躲,雙手捧住她的臉龐讓她麵對自己,柔聲喚道:“娘子。”
喬以齡低著頭,似羞似嗔地看了他一眼。
李九韶越發心旌搖蕩,握住她的手笑問:“你難道不該叫我一聲‘夫君’?”
喬以齡一扭身抽出手,輕聲道:“你何時變得這樣了,是不是在秦樓楚館裡學的這一套?”
李九韶肅了臉色,專注凝視著她:“以齡,我自八歲起,心中便隻有一人,我便是和其他姑娘多說幾句話,都想著會不會惹她生氣傷心,怎麼會去什麼秦樓楚館?”
他這樣直白地表露心跡,令喬以齡心頭眼中俱是滾燙,輕輕問:“那時候,我在你心裡是什麼模樣?”
李九韶偏頭想想,笑道:“六歲的小女孩,能是什麼模樣?追著我叫哥哥,哭起來地動山搖,涕淚全擦在我衣服上……”
喬以齡呆住,怔怔看著他,心裡一時不知是什麼滋味。
李九韶原本是逗她,原以為她會羞惱,卻不料她是這個反應,不由大感意外,靠近她問:“怎麼了?”
喬以齡竟有些委屈:“你心裡有我,是隻因為婚約的緣故,還是因為也喜歡我這個人?如果和你有婚約的是其他姑娘,你是不是也會像喜歡我一樣喜歡她?”
她明知自己這樣問話有些無理取鬨,卻執拗著一定要弄清楚。
李九韶一時摸不透她的心思,不由失笑,篤定答道:“當然是因為喜歡你的人。”
喬以齡怔怔問:“可我小時候竟是那個模樣,你怎麼可能會喜歡?”
李九韶幾乎要笑出聲來,見喬以齡竟是把他的話當了真,眼圈有些微紅,便將她攬進懷裡,輕聲道:“我騙你的,你小時候就很美麗。”
喬以齡仰頭看他:“真的?”
李九韶微笑道:“當然是。那年我在宮宴上,那麼多人裡一眼就看見了你,粉妝玉琢像個瓷娃娃,長得那樣好看。那麼多孩子哭得讓人頭疼,隻有你不哭不鬨,又乖巧又安靜。後來……”
他忽然就住了口,隻微笑凝視著她。
後來,知道這個玉雪般的小姑娘會是他未來的妻子,他從此心心念念,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密切關注著她。
祖父給他看她畫的潑墨山水,年紀還那麼小,畫意卻已高妙卓絕,他裝作不在意,卻止不住一遍又一遍想著那幅畫的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