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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節後過了幾日,剛逢上值,兵部主事賀維便奉李九韶之命前往吏部衙署。
吏部副主事程盎一眼看見兵部主事賀維駐足門外,連忙急步出來,低聲道:“賀大人請隨我來。”
程盎帶著賀維進了存放檔案的暗室,指著一摞材料道:“這是吏部此次晉官選吏,我自己帶著人按照戰功軍績和每年考評結果,做的武官排序名單。”程盎一時怒意上湧,險些控製不住音量,“結果出來的晉升結果,大出我的意料,與我手上這份排名大相徑庭!我全然不知道最後定下的這些人是如何選拔出來的!”
賀維點點頭,自取了紙筆:“這件事李大人知道,所以才遣我來的。麻煩大人不要讓人進來,我在此抄錄一份副本。”
……
李九韶手中捏著這份由賀維抄錄帶回的名單副本,臉色陰沉。
如此神奸巨蠹,以權謀私到了這等地步,公然大肆任用庸碌將領禍國殃民,實在難以容忍。
他思量了一瞬,提筆極快地寫了封信,遞給從人:“去一趟西林營,送給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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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叢嘉收到李九韶的來信,當晚便來了鎮國公府中李九韶的書房,兩人關起門來密談了許久。
李九韶道:“當時於茂的事,你查過的,為什麼他家中會突然失火?”
顧叢嘉目光凝視著麵前的虛空,緩緩道:“我也是最近才問出來的。於茂手中掌握著沈朝彥的一些關鍵罪證,隻怕在當時於茂彈劾胡綱的折子遞送入京之後,沈朝彥就開始懷疑他了。後來於茂回了黎都,沈朝彥在一天晚上派人去了他家中,當晚就起了大火將他家燒得一乾二淨,那些罪證隻怕已經付之一炬了……但是我比較奇怪的是,即便已經這樣了,沈朝彥似乎仍然不放心,還在追查什麼人似的。”
李九韶思忖著道:“於大人家眷均在京外,子女均已成人……他在黎都,難道是一個人住?”
顧叢嘉道:“差不多算是一個人住了,於大人向來生活節儉,似乎隻用了一個十二三歲的遠房族侄,平日給他乾些灑掃的活兒。”
李九韶身子往前一傾,聲音喑啞:“那孩子如今在哪?”
顧叢嘉搖頭:“至今下落不明,我也在找他。隻怕沈朝彥那邊在找的也是那孩子。”
喬以齡恰在此時從侍女手中接過茶果踏入書房,聽見了李九韶和顧叢嘉的交談,心頭一動,忽然就想到了上元節夜晚那個突如其來闖入華容繡坊的孩子。
李九韶見她端著茶果進來,臉色登時一變,快步上前從她手中接過托盤,道:“你不要走這麼遠的路。”
“好啦,如今書房都算遠了?”喬以齡哭笑不得,想到李九韶自從知道自己懷孕後就如臨大敵,飲食住行都是一千一萬個小心,恨不得時刻把她束在房裡,便道:“你問問叢嘉,他待淑真也是這樣的麼?孕婦就是要多走動走動,孩子才好生。”
李九韶果然又轉頭虛心向顧叢嘉取經,一時倒把公事放下了。
喬以齡看著他微笑,目光卻漸漸沉靜下來,若有所思:明日要去繡坊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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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仍是獨自居住在宋元香給他安排的那間房內,因繡坊中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全是女孩子們,因此在喬以齡來的時候,他被宋元香從房中叫出來時,模樣十分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