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齡審視了他一瞬,溫聲道:“你放心,我們不是壞人。既然已經救了你,就當然不會害你。”
那小少年神情有一刻的鬆動,卻又極快地抿緊了嘴垂下頭去。
“啊,似乎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喬以齡忽然想起什麼,密切關注著他的神情,緩緩道:“我的夫婿是兵部右侍郎、都察院右副都禦史李九韶,我是鎮國公李轍的孫媳。”
“鎮國公”三字一出,少年陡然抬頭,眼中驟亮。
喬以齡便覺心中一寬,試探著問道:“你可是姓於?”
少年注視著她,微微點頭。
他聲音中帶著些嘶啞的氣音:“夫人,我有些要緊的東西,族叔囑托我一定要麵呈鎮國公。”
*
為避人耳目,喬以齡將於玠易容成一個小婢女的模樣,帶進了國公府。
李九韶已經在榮養齋外候著,帶著喬以齡和於玠一同踏入堂中。
於玠一見李轍便伏身叩拜,一陣酸楚委屈湧上心來,緩緩道來時,喉中便帶了哽咽。
於茂數年來步步臨深履薄,利用沈朝彥的信任,暗中收集了關於沈朝彥的不少罪證,既有當年原詔攝政將軍元熙微服來到黎朝時與沈相的往來書信,也有收受賄賂為官員加官進爵時明碼標價的姓名和價碼清單。
於玠清晰記得那一晚,於茂將自己叫到正廳,將一包東西交給自己,道:“我今日就安排車馬送你出城,你先回老家將這包東西交給大哥哥,讓他避過風頭之後再回黎都,務必將這些材料送到鎮國公手上。”
於玠知道於茂說的“大哥哥”指的就是於茂的大兒子。他到底還是個孩子,見於茂說得正顏厲色,不由害怕起來,問道:“族叔不和我一起走嗎?”
於茂微笑:“我被沈朝彥盯上了,走不了啦。”他仔細聆聽門外的車馬之聲:“走吧。”
那道在屋內如豆燈火中佇立門邊的清臒身影便成了於玠對於茂最後的記憶。
但於茂卻沒有料到,於玠在出城不久後就被沈朝彥的人一路追殺,倉皇之中與護送他回家的人失散,自此流落在外,身上又無盤纏,斷然到不了老家,隻能靠著一雙腳走回了黎都。向路人詢問鎮國公府處所的時候,便被巡防營中沈朝彥的人盯上了,慌亂逃跑時跌入華容繡坊牆內,被喬以齡和宋元香發現。
“於茂……可惜了。”李轍神色沉重,輕歎一聲,看看於玠,“現在外麵於你不安全,你先在此處住下來,這些日子都不要出門,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府裡說就是。”
於玠低頭應下,李轍的目光便轉向喬以齡,和緩道:“你身子重,當多休息,以後早上都不必來請安了。”又向李九韶道:“你多陪陪你媳婦。”
李九韶忙應道:“孫兒知道。”
喬以齡轉頭看李九韶,見李九韶朝自己眨眨眼睛,一副笑她杞人憂天的表情,便有些不忿地在袖中擰了他一把,李九韶輕“嘶”了一聲。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祖父怎會不喜歡你?”李九韶和喬以齡一同出了院門,邊走邊道,“祖父早就知道,你於我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些女子,都不如你美,也沒有你好。”
喬以齡忽然想到那日在行宮中見到的薑茵,一時心頭有些醋意泛上來,便問:“薑茵不好麼?”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