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商陸猜測的那樣,當篩選出一批口出惡言的人之後,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片大霧。
本來隻是霧氣的話也沒什麼,但當大家謹慎而又小心的踏進這白茫茫霧氣時,走在前麵的傘人突然發出一聲痛呼。
他忍著痛,轉身提醒身後的傘人:“霧裡有風刃,小心被割傷。”
傘人的臉上是一抹血痕,胳膊上的衣服也已經被風刃割破,依稀可見鮮血淋淋。
可哪怕有這句提醒,他身後的傘人們也還是一一被風刃劃傷,但走在這條懸空的小路上,前後都是人,哪怕知道大霧中有看不清的風刃,眾人依舊避無可避。
天空突然下起了波光粼粼的花瓣雨,本來是很唯美的一幕,引得眾人警惕的抬頭看去,花瓣飄飄落下,無聲無息的融入到了眾人身體中。
商陸是眼睜睜看著一片花瓣飄到他胳膊裡消失不見的,嚇得連忙搓自己胳膊:“這什麼啊?白降我們快打傘……”
他說著話,回頭去看白降,卻猛然愣住。
身後哪有什麼白降,而是一片眼熟的山洞。
他低頭看,卻見自己手上正拿著做的第一個提取蛇毒用的真空泵。
“陸哥,你彆嚇我啊,你真的要用這個蛇毒去毒溫哥嗎?”
聽著耳熟的聲音,商陸恍惚著神色抬頭,卻見是大頭站在自己麵前,正一臉‘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吧’的表情看著他。
“溫哥他也是沒辦法,陸哥你就不要生氣了。”
商陸迷茫的眨眨眼:“大頭,你不是……”
說著說著,他一愣,不是怎麼了?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商陸困惑的望向四周,周圍都是正在休息的人,山洞裡架著篝火,周圍有竊竊私語的交談聲,在看到商陸看過來時,他們都對著商陸露出笑容。
畢竟商陸可是器匠,就算他對溫白玉沒個好臉,對他們這些手下人卻是很好說話的。
“陸哥,要吃點嗎?”
商陸搖搖頭,再次低頭看向了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提取好的蛇毒。
“陸哥,你就彆生溫哥的氣了,他也很內疚的。”
大頭說著,往商陸手裡塞了一個水壺:“這是溫哥的水壺,我剛灌好水,陸哥你拿去給溫哥吧。”
商陸一股怒意直衝心頭。
“他綁架我,差點害死我,還想讓我給他送水喝?”
“他怎麼不上天呢!”
他又委屈又憤恨,還想再說兩句,可剛抬頭,卻見大頭已經不知道什麼不見了。
商陸的手中,隻剩下了一杯水,和一包頃刻間就能置人於死地的蛇毒。
他腦海裡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
如果溫白玉死了,他是不是就不用再跟著一起送死了?
反正溫白玉也做好了害死他的準備不是嗎?
說什麼隻是想讓他進來做武器,但海市這麼危險,溫白玉其實心底很明白的,把他帶進來,就等於帶進了鬼門關。
既然溫白玉要害他,他為什麼不能報複。
商陸的手顫抖著,緩緩將放著蛇毒的蓋子拿起,靠近了溫白玉的水壺。
可就在蓋子傾斜的那一瞬,商陸一激靈,猛地清醒過來,將蓋子丟了出去。
他怎麼會有這麼恐怖的想法,怎麼會想要殺死一個人,那可是個活生生的人,鮮活的,有著跳動心臟的人。
正坐著的溫白玉站起來,他看看摔落在地上的蛇毒粉末,又看看臉色蒼白的商陸:“大陸,你還拿我當朋友是嗎?”
“狗屎!”
商陸直接爆粗:“從你綁架我開始,你就不是我朋友了!”
溫白玉問:“那為什麼不殺了我。”
商陸握緊了手裡的水壺。
他恨溫白玉,恨他將自己拉進了這個恐怖陌生四處都充滿危險的地方,恨他辜負了他的信任,如果溫白玉死了,商陸隻會拍手稱快。
要說他沒有對溫白玉動過殺念,那絕對是假的。
但最終,他還是冷靜下來:“你已經毀了你自己,但我不會毀掉我自己。”
毒死溫白玉容易。
可當親手扼殺掉一條人命後,商陸還能做回以前的自己嗎?
答案必定是不可能。
就如溫白玉永遠不可能再變回以前的那個他一樣。
溫白玉定定地望著商陸,突然笑了:“我其實……很羨慕你……”
水壺落地,水灑了滿地,往上濺起的水珠定格在了半空中。
周圍的一切都在急速的前進著,商陸這一路上經曆的事情就好像加了個快進鍵一樣,一幅幅畫麵在他麵前閃過。
他猛地睜開眼,卻見周圍還是一片大霧。
商陸一臉懵的站了一秒,才反應過來剛剛那隻是幻覺。
霧太大了,他隻能瞧見一片白茫茫,其他的什麼也看不見,商陸試探著張開雙臂在前後揮舞,可本該觸碰到人的地方卻都撲了個空。
他小聲喊:“閻哥?”
沒有人回應。
商陸心底一慌,又喊一聲:“白降?你在嗎?”
依舊沒有得到半點回應。
仿佛在這一片白茫茫大霧的長長道路上,隻有他一個人還存在。
“幻象,是幻象……”
商陸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努力的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他們不會落下我一個人的,這是幻象,這絕對是幻象……”
但當睜開眼時,周圍還是隻有他一個人。
商陸下意識的伸手擋在身前,卻不小心觸碰到了腰間繩子。
他一喜,對啊,他和白降可是綁著繩子的。
商陸連忙低頭看去,卻見繩子的另一端竟然在左側的大霧裡。
他緊緊握著繩子,試探的伸出腳。
——懸空的。
也就是說,如果他往這邊走,會跌落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