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降在想什麼商陸是不知道的,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整個人都擠在白降懷裡他也不意外,熟門熟路的爬起來伸個懶腰,順帶叫醒了對方。
實際上起這麼早也沒什麼用,因為根本沒什麼事要他們乾的。
這個村子具體是個什麼樣,他們也都看清楚了,活海是誰,大家也都知道了,琉璃玉再次不見蹤影,就算傘人們想發揮一下實力也沒地方發揮去。
商陸覺得這個海市是他遇到的最難的海市了。
要說危險,它幾乎沒有,平靜的小村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裡人又都知根知底,雖說有混日子打發生活的,但也不至於犯罪,大部分村人甚至出門一天都不鎖門。
要說心理層麵上的,比如說星月夜海市的具象化小黑人,或者軍犬海市的幻象,也都沒有,難為商陸他們一眾人警惕了許多天。
沒有饑餓危機,小村莊有供銷社,他們要吃什麼要喝什麼花錢就能買到,也還好傘人們都有豐富的入海市經驗,帶的錢什麼年代的都有,這個海市的物價十分符合時代的低,那些錢夠他們花用幾年了。
一切都很好,但偏偏就是出不去。
王妮子照常每天吃喝玩樂,比真正的小孩子還小孩子,無論其他人找她說什麼,她都挺配合,表示自己的執念已經破解了,至於為什麼執念破解這個海市還在,她也不清楚。
一眾傘人們都抓瞎了。
闖過刀山,闖過火海,結果在這樣一個小村莊擱了淺,偏偏他們還真一點辦法都沒有。
就在他們抓瞎的時候,探子終於帶來了點新消息。
琉璃海要辦葬禮。
“葬禮?”
正在給自己胳膊換藥的方晃咬緊繃帶一頭固定好,擰眉望向手下人:“琉璃海要給誰辦葬禮?岐黃海那小丫頭?”
前幾天在懸崖上發生的事方晃都看在眼裡,岐黃海與琉璃海的舊事,一向致力於做海門之間攪屎棍的他自然也知道一些,閻俊去拉墜落懸崖的韓止他並不意外,倒是韓止失控這件事挺讓他意外的。
“岐黃海的傀儡我還是清楚的,哪有那麼容易失控,這背後一定有事。”
方晃這樣一說,正安靜做飯的方愛就抬起了頭,小聲問:“不是說一直以來操縱韓止的都是韓休嗎?會不會因為那天是白術操縱的原因?”
“看上去是這樣,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事不簡單。”方晃能坐穩第六海海首的位置,當然也不真的隻是靠能打,他外表粗獷,平時也都是一副手比腦快的摸樣,如今少有的細膩推斷。
“岐黃海製作傀儡的方法其他海門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什麼吃了傀儡草五感皆失,全都是韓錯編出來騙人的,傀儡之所以五感儘失,是因為隻有傀儡五感儘失,聽不到,看不著之後,傀儡草才能生效,按理說,五感儘失,她隻能聽到哨音,不該失控才對。”
方愛仿佛被嚇到了,麵具下的眼睜大:“那韓止的五感豈不是被活生生……她可是韓錯的女兒。”
“嗤!”
方晃很不屑的嘲諷一笑:“親生閨女又怎麼樣?這世道,不愛孩子的父母多了去了,韓錯要是真的把子女當回事,當初就不會讓韓休韓止去琉璃海當臥底。”
手下眼看鼻鼻看心,第六海的人少有人知道,方晃的父母就是‘不愛孩子’的其中一員,沒人清楚他的父母對他做了什麼,隻知道方晃被通緝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親手殺了自己的父母。
他不敢觸方晃的黴頭,隻能轉移話題:“海首,那這場葬禮我們要去嗎?”
“去,當然要去。”
方晃站起來,滿是猙獰傷疤的臉上耐人尋味:“他們兩個海門互鬥,我們當然要去看熱鬨。”
實際上,岐黃海與琉璃海並沒有互鬥,甚至這幾天雙方都很沉默。
岐黃海可能是因為人手損失慘重,琉璃海這邊卻是因為海首閻俊情緒低迷。
閻俊精神恍惚了三天,看上去還是照常吩咐弟兄們做事,也會在商陸故意拉著人去他麵前告狀時咆哮怒斥。
但他這三天其實都沒怎麼睡,商陸頭一天晚上起來上廁所,還會看到閻俊呆呆的坐在韓止屍體麵前。
第二天,韓止就被放在了琉璃海現打出來的棺木裡。
商陸也去幫忙了,韓止緊閉著眼,神情安詳,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對韓止其實印象並不深,甚至回憶不出幾個有關於韓止的畫麵,隻記得每次見麵,她都穿的很華麗漂亮,一頭齊耳黑發更為她添了幾分英氣,每次商陸看過去時,她都是蒙著眼,麵無表情又安靜的站在韓休身上。
比起韓休渾身幾乎要溢出來的攻擊性,韓止毫無存在感,唯有在戰鬥的時候,這個今年也不過才十九的女孩才會活動起來。
但饒是如此,其他人也不會太注意她。
因為她更像是一柄武器,雖然鋒利,卻沒什麼人氣。
雖然沒有人說出來,但所有人都知道,當韓止被製成傀儡的那一刻,她就不算是一個活人了。
傀儡是沒有自己思想的,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工具一樣,沒有情感,沒有五感,隻會跟隨控製她的人行動。
商陸曾覺得這很不科學,但在親自感受過海生草的效果後,他也相信了這一點。
可現在,他又不是很確定了。
葬禮要開始了,閻俊還是站在棺木前,看著沉睡的女孩,一動不動。
其他人不敢勸,勸說的任務就落在了商陸身上。
他來到閻俊身邊,看向安靜躺著的韓止,拍拍閻俊的肩:
“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