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陸疑惑:“死?不是說經受過火燒的活海不會死嗎?”
閻俊倒是明白了白降的意思:“你是說神墓?”
商陸立刻扭頭看他:“神墓?就是上次說的那個神墓嗎?”
“對。”閻俊解釋:“能夠自由行動的活海按理說是不會死的,但傳說他們也是有墓地的,那個墓地很像是海市,但沒人知道它在哪裡,就連活海都不知道,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說過,他遇到過一個活海,對方一直在找神墓,對於活海來說,可能進到神墓裡才會死亡吧。”
商陸恍然大悟:“也就是說,這座海市的主人,這個時候在神墓裡?”
他一激靈,反應過來:“不對啊,那我們不就也在神墓裡了嗎?”
閻俊也反應過來:“他爺爺的!對啊,據說進到神墓裡的人就沒有一個出來的,咱們要是在神墓裡,那還玩個屁啊!”
如果猜想成真,他們現在就相當於是一群小蝦米被小魚給吃了,結果小魚又被大魚吃了,就算從小魚肚子裡出來,也會發現自己正在大魚肚子裡。
商陸整個人都不好了。
“海市可以破,神墓怎麼辦?”
然後就聽白降說:“去往神墓要經過通道,那條通道很長,我們還有機會。”
“通道?”
商陸還是頭一次聽說神墓有通道,他立刻來了精神:“是多長的通道啊?”
閻俊從前也沒聽過神墓通道的事:“白爺,那這通道是什麼樣的?要是海市主人已經在通道裡了,我們能追過去嗎?”
“通道的長短,由當時的心境而定。“
白降先回答的商陸:“走在通道裡的人執念越深,前路越長,相反,如果願意放下執念,也不過一步之遙。”
商陸敏銳的察覺到:“這麼說的話,那豈不是故意給人後悔的機會?”
白降點頭:
“走出通道後,通道儘頭是一座橋,橋下萬米高空,依稀能看見河流,橋邊立碑。”
商陸聽得認真:“立碑?那應該有碑文吧?碑文是什麼?”
白降一字一句:“過此橋者,消百念,百念皆忘時,可得往生。”
商陸文言文成績還是很不錯的,更何況這也算不上什麼正統的文言文,當即就在腦內自動翻譯成了大白話:“就是說上了這座橋就會忘記所有想法,然後忘光了就能得到往生了。”
“那不就是奈何橋?上這座橋就跟喝孟婆湯一個道理,喝了就會忘記所有事,執念肯定也就忘光了,沒執念了,活海當然就能消散了,怪不得,怪不得它叫神墓,怪不得以前誤入神墓的人都沒能出來,也沒能形成海市。”
什麼都忘光了,當然不會記得要出來了。
死之前都忘光了,自然也不會有執念。
閻俊一尋思:“黃泉路,忘川河,奈何橋,這神墓配置是比照著陰間來的啊。”
商陸倒覺得未必:“這些神話傳說本來就是一點一點傳起來的,既然神墓兩千年前就在,那說不定它出現的時間更早,有可能是神墓先出現,然後有人誤入神墓,經曆了這一切之後回到現實裡,一傳十,十傳百,陰間的傳說就變成這樣了。”
“彆說,還真有可能。”閻俊咂舌:“要是真這樣的話,那也是個猛人,竟然能活著從神墓裡出來,這麼多年以來,可有不少傘人誤入或者是闖入神墓的,都沒能回來。”
商陸疑惑:“不是上橋之前可以回頭嗎?”
閻俊聳肩:“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沒人能活著回來,為保萬一,咱們還是儘量能不進去就不進去,先繼續原計劃,順著太陽走,找到這個活海之後想辦法破了他的執念,要不然真跟著他一塊掉進神墓裡,那也太倒黴了。”
商陸聽他這麼一說,也有點期待起來:“如果我們想的是對的,那不知道神墓的主人還在不在,要是在的話,豈不是活了很久,說不定有一萬年那麼久,我還從來沒見過能活這麼久的人呢。”
“想什麼呢!”
閻俊一巴掌拍在商陸肩膀上,雖然他有意控製了力道,但也把毫無準備的商陸拍的身體稍稍一歪:
“之前教你的都忘了?活了幾百年上千年的老妖怪,那是什麼?那是怪物!根本和咱們不是一頭的,你還好奇,不提高警惕,小心人家把你生吞活剝。”
一旁的白降沉默垂眼。
商陸把閻俊的手扒拉開:“活海變成活海之前不也是人嗎?有什麼好怕的。”
第一次進海市的時候他還能被閻俊嚇住,但是現在經曆了這麼多,他也算得上是老油條(他自封的)了,哪還能被他唬住。
他把閻俊的手甩下去,自己倒是熟門熟路的把手往白降肩上一搭:“而且白降在呢,有他在,誰能碰我一下?就算是真打起來了,白降肯定也打得過。”
“是吧白降?”
白降感受著親密靠在自己身上的溫熱,微微一怔,隨即眼底柔和下來,低低應了一聲:“嗯。”
閻俊被他倆這靠在一起對視的樣子整得肉麻的一哆嗦:“得得得,我走了。”
見他站起來要走,商陸問:“你去哪啊?”
“熬個葉子湯喝了補充□□,你有白爺慣著,像我這種沒人照顧的小可憐,不得自己照顧一下自己啊,不養好身體,怎麼走黃泉路?”
‘小可憐’閻海首帶著一身鼓鼓囊囊的結實肌肉帶人在沙地上挖了個坑,直接把鍋放進去倒水倒綠洲裡摘的新鮮葉子(現在已經乾巴了),等了一會,一鍋水就變成了一鍋湯,稱不上沸騰,但的確是滾燙了。
“他爺爺的,在這破地方做飯都用不著生火了,太陽生烤就能烤熟,這要是不喝水躺在這,沒一會肯定也能把人烤熟。”
阿毛幫著盛湯,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滿是汗水的抬頭,眯著眼瞧了瞧前方天邊的雙日:“這熱的也太離譜了,海市主人不會是熱死的吧?”
“那估計熱死之前就曬死了。”閻俊心裡還惦記著神墓的事,將湯分下去看著他們喝完之後就拍手:“走走走,繼續趕路了,爭取太陽落下之前走到地方。”
耿禾躺在毯子上半死不活,與旁邊都是正襟危坐的師兄們形成了鮮明對比,聽到閻俊的喊話,他慢吞吞爬起來:“真是的,這個閻英俊,才休息多久啊,都沒緩過來呢就出發,這麼著急趕路乾嘛。”
耿玄已經起了身:“閻海首一向穩妥,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
耿禾隻能垂頭喪氣的站好,然後就被師兄警告的拍拍肩膀:“站好。”
他又垂頭喪氣的挺直背,然後看上去就更蔫了,沒辦法,在這樣的天氣下,也就隻有他這幫師兄還有那邊的白爺能保持外觀不變了。
無論還想繼續休息的眾人再怎麼不情願,看到琉璃海開始出發,其餘海市也紛紛跟上,長留海市的傘人沒有蠢人,無論琉璃海衰弱成什麼樣,能讓閻俊這個海首做出提前還沒休息好就出發的決定,背後必有原因。
這次商陸堅持要自己走,白降隻能跟在他身側,但也拿走了他的背包,沒有讓他負重前行。
自己走當然沒有被人背著舒服了,腳落在沙地裡簡直像是放在火堆,燙的多停留一刻都是折磨,等到要抬腳時,腳下被踩進去的陷落沙地又讓這個動作平白多了幾分沉重,商陸走的艱難,就開始七想八想的轉移注意力。
“白降,你是怎麼知道神墓入口的樣子的啊?是以前有人進去過然後告訴你的嗎?”
不緊不慢走在商陸身側的白降動作微微一頓,半秒後,他沉默著繼續往前走。
商陸沒得到白降的回應,奇怪的戳戳他:“白降?”
白降微微抿唇,避開了商陸看來的視線:“我不能說。”
“我懂!這種消息當然要保密!”商陸秒懂,他算是發現了,海市裡每個海門都有一些秘密和隱秘過往,就連琉璃海,也有一些信息隻有海首能知道。
白降也有不能說的事,那可太正常了。
他自己不也有不能說的事嗎?
想到琢玉海,商陸心裡就微微一沉,但他很快調整好了情緒。
琢玉海的事他肯定是要好好查的,但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從這個大魚套小魚的小魚肚子出去。
“臥槽!!!”
前方傳來閻俊一聲大叫,商陸猛然回神,抬眼望去,卻也忍不住呆立當場。
他們現在正在一片沙地高坡上,而下方,已然浮現出一座巍峨巨大的宮殿,它坐落在那,就像是一座正常的房子落在玩具景物裡一般。
即使離的這麼遠,從他們這裡看來依舊巨大無比,可以想見走到近前它會是怎樣的龐然大物。
商陸被這肉眼可見的一幕衝擊的瞳孔震動:“這是什麼……”
白降在他身旁,同樣遙遙望去,肯定回答:
“神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