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酒的沈賦墨扯了扯唇,沒什麼反應的收回視線看向場中。
此時絲竹聲漸緩,隨著琴聲的加入一大群舞姬從屏風後邁著妖嬈步伐來到了會場中央。
她們身著薄紅軟紗,腰肢纖軟,個個頭頂步搖,麵帶薄紗,舞步妙曼。
她們如花一樣聚攏又散去,再次散開時從她們中間迎出一女子。
她沒戴麵紗的麵容精致漂亮,腳步輕盈,隨著舞姿的飄移頭上的步搖也微微出好看的弧度。
她手指擺出花旋,朝著正前方微勾,眸色微垂而後微微上揚,被勾勒描摹的眼角帶著細細的媚意,不經意和主位上的人對視一瞬,而後很快收回視線繼續沉浸在她的世界。
她長得很漂亮,身段也好,從她時不時看向主位那欲拒還迎的視線也能知曉她的意圖,隻是那位豈是她這種等級的人能輕易肖想的。
沈賦墨唇角微扯,剛要抬手讓人將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拉走,視線就忽的一眯。
正在伴舞中兢兢業業本本分分當著綠葉扯袖子擺臂的白依依忽的感覺身上一冷。
難道突然之間要變天了?
她有些神遊天外的往上瞄一眼,想看看是不是要下雨了,結果這一眼沒看到多雲的天,卻對上了那雙身居高位陰沉的眼。
她被嚇得一哆嗦,腳上的步子立刻就亂了章法,原本好好隊形被她破壞的乾乾淨淨,她直接鶴立雞群的站到了外邊。
顯眼的厲害。
這下,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就更多了。
白依依身子僵硬,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她想挪動自己的腿讓它重新加入舞姬大隊,可它仿佛僵硬化了一般,根本不聽她的勸,依然呆呆愣愣的佇立在原地。
白依依快要急哭了,眼中已經泛起了淚。
她知道這次的舞蹈有多重要,如果她這次搞砸了,保不準回去以後雲台班就不會再要她了。
不諳世事的白依依想事情想的簡單,她哪裡知道,這次如果搞砸了,她連有沒有命回去都不一定。
眾人都瞧見了這個小伴舞的失誤,在她出現失誤的一瞬心裡就給她判了死刑。
畢竟他們那脾氣陰晴不定的陛下,眼裡容不得一點失誤的沙子。
其他的舞姬很快就發現了白依依這邊的情況,她們心裡暗罵,動作卻都沒停。
開玩笑,在這種場合下,如果都停下來了那才叫失誤,到時候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白依依在心裡一直給自己加油打氣,站在原地緩了半天,努力屏蔽外界視線的乾擾這才重新記起舞步加入進了舞曲當中。
隻是這過程並不順利,因為那道陰冷如實質化的視線一直伴隨著她,這導致她時不時就出個錯,不是左腳拌右腳,就是揮錯了手。
甚至差點在回身的時候給了身側的姐妹一個大嘴巴。
這舞蹈越看越驚心,白依依在大臣們心裡已經死了千遍還連帶削片的了。
這種想法在聽到陛下發出的一聲冷笑後到達了頂點。
大臣們的臉色逐漸肅穆,嚴肅的好像不是在看舞姬跳舞,而是在開早朝一般。
好不容易熬到一曲結束,白依依還沒緩過來神就見姐妹們都跪下了,她連忙也落後一步跟著跪下,滿腦子都是她完了。
剛才她隱約一瞥,已經瞧見了王婆子那張怒意滿頭就差把她吃了的臉了。
大概這次以後,她再也不能跳舞了。
“陛下恕罪!”舞姬們整齊的聲音明顯帶著驚懼。
很明顯,這次她們的表演徹底搞砸了。
與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白依依不同,她們是實打實聽聞過這位陛下的暴行的,不然也不會臨近入宮還要拚命排練,為的就是不出一點差錯。
眼下出了如此大的失誤,恐怕是……
沈賦墨瞧著那與一個個擔心自己項上人頭不保的舞姬們截然不同的少女,她在那低著頭低低的抽泣著,時不時偷偷抬手抹淚似在委屈些什麼。
他唇一扯:“抬起頭來。”
舞姬們身子一僵,連忙紛紛起身將臉抬起。
沈墨賦視線一個個略過那些驚恐害怕失措的雙眼最後定在一雙淚水澿澿如水洗般透徹靈動的眸子上,然後漫不經心支手道:
“哭什麼。”
這話一出,全場嘩然。
哭?誰?誰在哭?!
他們視線來回尋找也沒尋見,最後還是有心人順著陛下陰冷冷的視線順藤摸瓜看過去,這才……
對上了之前那個錯誤頻出的小舞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