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先以為男人的無名指上戴著戒指,但仔細端詳,這才發現異常。
他無名指上環有一圈駭人深疤。疤痕有些年頭了,傷口泛白,規整地繞了指骨一圈。遠遠看著,像戴了一枚婚戒。
不等她繼續打量,男人挪了步,就要走了。
連煋抓住機會,扯開保潔員專用的工作帽,俏臉一抬,聲色清亮俏皮,“嘿,認識一下唄,我叫連煋,你呢。”
男人眼睫垂下,粗略冷睇她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了。
連煋滿腔熱情被潑了冷水,恍惚間,隱約看到男人眼中的厭憎和漠然。
她將拖把撐靠在腰上,有點兒窘迫,慢條斯理戴好工作帽,自言自語給自己找補,“看不起清潔工啊,還不理人,沒禮貌......”
第九層甲板所有公共區域,由她負責打掃,忙得很,沒空失落,繼續拖地。
將走廊、觀景台等都拖乾淨,拖把放回工具間。
又取出大號黑色塑料袋,沿著甲板外圍廊道,清理更換每個垃圾桶的內袋。
連煋是這艘名為“燈山號”環球旅行豪華郵輪上的保潔。
燈山號從中國江州市的郵輪母港——鳳澤港口出發,將途經33個國家和地區,停留58個目的地,進行曆時128天的環球旅程。
連煋不是正兒八經應聘上船的海員。
她沒有海員證、船員服務薄......彆說這些海乘該有的基本證件了,她連身份證和護照都沒有。
半個月前,“燈山號”抵達東非的坦桑尼亞。
從桑給巴爾群島港口出發進入公海的第三天,郵輪上的水手在一艘破敗的救生艇上,撈上了昏迷不醒的連煋。
船醫給她檢查了一番。
初步認定她頭部受創,輕微腦震蕩,導致暫時性失憶。
沒人知道她從何而來,唯一能夠辨彆身份的,是她身上穿著一件國產潛水衣,上麵扣有一枚胸牌:A72連煋。
胸牌上的名字是中文,結合連煋醒來後,開口第一句也是中文,暫時認定她是個華人。
郵輪正航行於公海,沒法確認她的身份,她自己也一問三不知,也不可能自行離開。
沒辦法,讓船醫給她做了基本的健康檢查,事務長暫時給她安排了個保潔的工作,讓她跟著郵輪走。
連煋清理完第九層甲板的垃圾桶,繼續往下。
從第六層到第十層甲板的公共區域都由她來打掃,這可不是件輕鬆事兒。
燈山號,是國內為數不多可以走環球航線的郵輪,奢麗煊赫,氣勢浩大。
排水量10.5萬噸,總長303.6米,船寬31.8米,共有13層甲板,相當於20層樓的高度,可容納4000多名遊客。
連煋來到第八層甲板拖地,後背隱約發燙,像有人在盯著自己。
仰麵看過去,那個把她的心撞得節拍雜宕的男人,又站在觀景台上。
隔空遙視,兩人有個淺短的對視,連煋喜溢眉梢,朝他揮了揮手。
男人神色冷峻看著她,不苟言笑。他眉骨高,瞳仁漆黑,眼眶有種強烈的深邃感。
連煋自討無趣,彎腰繼續拖地。
她實在無聊,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朋友,像飄蕩在闊海上的一葉扁舟。
半個月來,偷看第九層甲板上那個男人,是唯一解悶的樂趣。可惜,到現在都不知道人家叫什麼。
甲板上客人信步漫遊,逍遙自得;連煋穿著保潔服遊走於人群,又悶又熱。
連續兩個小時,把自己負責的區域都打掃乾淨,夕陽懸成線,一點點消失在海天相接處。
她將清掃工具歸置好,坐員工電梯從來到第四層甲板。
順著廊道,來到靠近左舷處的員工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