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不知道起什麼名好(1 / 2)

顧玄息一直守在床邊,沈離塵額頭有一會兒沒那麼燙了,他懸著的心隻敢稍稍放下,然而沒過多久又燙得嚇人,他幾乎想要崩潰了。

他想他貴為魔尊,叱吒風雲,要什麼沒有,怎麼偏偏在這時候,就束手無策。

心裡仿佛有什麼在這一夜流乾了。

蒼穹東方浮現些許青白。

天亮時分,淨昀蒼一身塵埃地回來了,鬼沒有血,但他們死去時會化作塵埃。他一手持劍,另一隻手捧著一隻小巧的紫金兩色揉成的木匣。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才道:“從秦廣王手中奪來的解藥。”

顧玄息沒有任何猶豫地接過來,順嘴嘲諷:“你倒是夠快。”

半夜離開,天亮即回,短短半夜闖一遭地獄,確實夠快。

淨昀蒼麵無表情:“人間一天,地下一年,我在那裡足足殺了四個月,秦廣王才肯服軟。”

顧玄息抿嘴不語,他隻知道人間一年是高位神所在之處的一天,卻從不知人間一天也是地獄一年,因為他從未如淨昀蒼那般,不要命地去闖地獄,就算死了也要找到他。

因為顧玄息時常想,沈離塵是心甘情願赴死,他知道會遭遇什麼,他想離開自己。轉世了就不再是他,他會有那一世的機緣,在那一世也會有人傾心於他。顧玄息想自己是傾心於這一世的沈離塵,而不是那個不知道他們之間曾發生什麼以及命中注定屬於彆人的沈離塵。

顧玄息打開木匣,眉頭微擰,這種丹藥他沒見過,但他能感覺到裡麵蘊含蓬勃的靈力,確實不能貿然給沈離塵服用,不然他的靈脈撐不住這麼如此多的靈力。

“你要助他服下。”淨昀蒼道,“我靈力殆儘,無法助他。”

顧玄息嘲他:“這麼好的機會你也舍得,你就不怕我搶功麼。”

淨昀蒼盯著他,“他知道我為了他什麼都願意做,甚至連命都可以不要,但你不行。”

顧玄息勾起一邊嘴角,然而這個笑,卻是對自己。

他確實沒有淨昀蒼能豁得出去,他何嘗不想要生生世世,但他沒有這麼做,而淨昀蒼卻毫不猶豫地去做了。

他道:“我要給他服藥了,你滾吧。”

·

沈離塵再醒來時隻覺得神清氣爽,這種神清氣爽不是因為睡夠了,而是……

他感覺到體內充滿了靈氣,整整三年了,他從未有過靈氣如此充沛的時候!

他的靈脈恢複了!?

沈離塵完全不敢相信,枯竭成這樣的靈脈有朝一日也能恢複,是……顧玄息幫了他?顧玄息執掌魔界,傾注整個魔界的力量,什麼事辦不到?

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顧火守在門口。

聽見動靜,顧火走進來,笑著問:“沈公子現在感覺怎麼樣?”

沈離塵還在喜悅中,也衝他笑:“你們尊上呢?”

顧玄息竟然不在,真是太意外了,之前他每次醒來顧玄息都在坐著看他睡覺,他雖然再

三警告過,但顧玄息屢教不改,怎麼……

偏偏這次那麼聽話。

他還沒說謝謝呢。

顧火道:“我這就稟告尊上公子醒來了。”

然而顧玄息卻沒有立刻過來。

沈離塵沒閒工夫理會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魔尊,他盤腿坐在床上,靜下心來入定,感覺……

在華清宗時他就已經摸到化神期的邊緣,隻是他覺得這點修為夠了,禦劍代步,用點微不足道的小法術讓房間冬暖夏涼或是放洗澡水之類的,也不需要太高修為。

但這次醒來他發現,他離化神期隻差窗戶紙的距離。

這點距離不是現在就能戳破的,他還需要一個特定的領悟。

而且以他現在靈氣充沛的程度來看,甚至突破完還能繼續漲進。

顧玄息究竟給他吃的什麼藥,藥效超乎尋常的好,他該怎麼感謝才說得過去?

想著他就察覺到塵埃劍的躁動。

沈離塵發現,原本不成型的劍靈隻能發出啊啊嗷嗷之類的擬聲詞,最多能分清他是在哭鬨不願意還是在開心,現在竟然能說出模糊的字,就像咿呀學語的小孩……還熱衷說疊詞。

真是的,明明年齡比自己還大,他在劍塚買塵埃劍的時候,鑄劍師可是說掛了一百年都沒人要。

沈離塵腹議完,準備教育塵埃劍好好說話,睜開雙眼時,最先印入眼簾的卻是顧玄息。

他已經習慣這點深沉的黑出現。

“好些了嗎。”顧玄息問。

其實他已經知道,沈離塵已經恢複了。

因為他比沈離塵自己都熟悉他的靈脈狀況,是他一點點把藥的靈力灌入沈離塵的靈脈,寸寸滲入枯竭的靈脈處,每一步都像是在削鐵如泥的刀刃上行走。因為他清楚這個人掉一根頭發,對他而言都像是心口被砍了一刀。然後他帶著征戰魔界時都未曾有過的強大冷靜,在瀕臨崩潰的緊張中走完這一程。

他想幸虧他足夠鎮定,可結束後,他卻發現雙手已經抖得麻木。

沈離塵跳下床,精力十足:“沒事了,全都好了,謝謝。”

顧玄息挑眉:“這麼客氣?”然後又開始不正經了,“怎麼感謝我?”

門口的顧火一聽到他這種語氣,忙不迭捂住耳朵,接下來的話不是他這個大總管能聽的。

沈離塵垂眸想了想:“不知道……我風寒的時候,也是你照顧我的?”

他隻記得頭昏腦漲,偶爾睜開眼時看見的也朦朧一片,但他知道床邊有人,一直有人。

他甚至記得那人的手搭在他額上時,帶著沁人心脾的涼爽,讓他下意識追尋。

這讓他回憶起那次在路上中暑,他從昏迷中醒來時,顧玄息蓋在他額上用甘冽溪水裡泡過的手巾。

“是你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不然還能有誰照顧你?”顧玄息嘴角隻有他自己看得見的淡淡苦澀,“這麼說,你欠我兩次了。”

沈離塵抿著嘴,半晌搖了搖頭,

秉著債多了不愁的原則道:“不知道,先欠著吧,等想到了再說,走,出去比試比試。”

顧玄息沒反應過來:“什麼?”

比他更反應不過來的是顧火,他不能聽的呢?他怎麼會看見沈離塵手握塵埃劍走出房間,塵埃劍甚至已經出鞘!

根據他從弟弟那聽到的,上次沈離塵對尊上拔劍,尊上發了好大的火,好些天才消停。

顧玄息無奈地走出去,懶洋洋地敷衍:“行吧,你下手輕點,我怕疼。”

沈離塵隨手挽了個劍花,卻發現顧玄息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手裡更是什麼都沒有,他問:“你的刀呢?”

顧玄息愣了一下:“你還想我出刀?”

整整百年,他的刀隻出鞘過一次,正是三年前神罰之地的那場圍殺。

沈離塵問:“你不用刀,我怎麼用劍?我這不是欺負人嗎!”

顧玄息想說要麼你就欺負一下,樂意之至,但想想還是算了,沈離塵第一次想同他比試,那他不應該什麼都順著麼,“好吧。”

他抬手,一柄刀柄長而刀身細窄的長刀出現他手中,沒有注入靈氣的長刀看起來仿佛凡兵,但正如他的主人那般,哪怕是一身凡俗,也隱隱透著睥睨天下的威嚴與狠厲。

塵埃劍在沈離塵手中打了個顫,旋即又因為主人堅定的意誌,無所畏懼。

沈離塵出劍了!

顧玄息的刀是跟他爹,也就是龍族族長學的,說天下第一都是貶低,他抽空問:“你的劍法跟誰學的?你不能這樣東一招西一招,那麼沒章……我忘了,他沒教過你。”

如果沈離塵跟淨昀蒼學過劍,他會非常熟悉,一招一式都能閉著眼睛拆解,但沈離塵一招都不會。

沈離塵專心道:“很多人都教過我……對,華清宗擅劍的長老或是峰主都教過我,連我唐師姐都教過。”

顧玄息強壓心頭的怒火,不耐煩地一刀撥開他的劍:“你的劍法在同輩弟子中確實不錯,但毫無章法,你該專研一種最多兩種種劍法。你小時候就該有人好好教你。”

沈離塵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算了,我不該提這事。”顧玄息收了刀,怒火雖然壓製住了,但內心依舊一片酸澀,他下意識抬手就想摸沈離塵的臉——

塵埃劍的劍鋒擦著他的臉,嗡一聲釘在牆上。

沈離塵沉著臉怒道:“彆動手動腳!”

“……”顧玄息腦海裡全是那夜燈會輕啄他薄唇的回味,“你以前不是這樣。”

彆說在魔界怎麼調戲都不還手,就算是在華清宗被逼急了也就軟綿綿地錘一下回應,從來也不見……這麼凶。

“你也知道是以前,都告訴你我不是以前的沈離塵了。”沈離塵冷笑著收回塵埃劍,“你點評的很對,我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我得去一趟淩陽宗。”

顧玄息帶弟子來參加扶搖大比,他的神識跟著沈離塵去過,他自己則是連半步都沒踏入過,“你怎麼那麼喜

歡看比武?你也想參賽?我給你弄一個名額,現在參賽應該還來得及。()”

沈離塵趕緊道:彆!我不想參賽。?[(()”

上次他是靠劇情的力量一路到第四,這次說不定第一次上場就輸,比試場如考場,誰知道什麼時候發揮不好?

沈離塵靈氣充沛,禦劍都舍得用靈氣,再也不用摳摳搜搜的。

他來淩陽宗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牽絲係。

但與顧玄息比試,也的確讓他領悟到了什麼。

他這東一榔頭西一棍子拚湊的劍法,有點像百家衣,寓意和主旨都很好,但看起來挺醜的,實用性也不強,屬於隻有在宗門內能看的學院派,一旦遇到闖過江湖的修士,彆說顧玄息和淨昀蒼了,就算是與他同等修為的修士都能吊打他。

但這時候想改已經來不及了,劍修的一生隻能有一把本命劍。因為劍修為戰而生,修煉之路劍心必須專一,正因專一,劍修與劍才能合二為一,當為天下修士之首。

沈離塵想原身當年被淨昀蒼收為弟子,應該用光了他這輩子的幸運,此後他就再也沒幸運過,不僅當了個大冤種師兄,在修煉路上也被淨昀蒼害得夠慘。

淨昀蒼教導就算了,偏偏不教導還收為徒弟,讓其他修士也不敢認真教導,害怕越俎代庖惹怒仙尊。

結果沈離塵隻能東學一招西學一招,資質罕見的劍修,就毀在淨昀蒼輕描淡寫的一句收徒上。

沈離塵想幸虧是自己穿過來了,對修為的要求低得不能再低,如果不是想塵埃劍化形,化神期他看都不看,更何況浪費時間去突破。

抵達淩陽宗,沈離塵直接去比試場,上午的比試進行了一半,整座比試場的氛圍被炒起來,連帶台上的比試都更出彩。

他遇到一場劍修的比試,劍修弟子是元嬰期的修為,他忍不住認真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