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憐香(1 / 2)

蕭靖看著宋悠粉嫩的耳垂已然赤紅, 在他看來簡直是可人的不得了。

他此前從不認為會在一個女子身上花費如此大的心思,可如今看來,若是能與小兒單獨相處一日,他也能玩出無數花樣出來, 而且絕不會厭煩。

此時的小兒半低垂著眼眸, 乖乖用了瓷勺用飯時,手腕還在輕顫著,看樣子有些可憐。

梅老等人還以為自家王爺當真懲戒了宋悠, 是以,眾人也不再過多斥責,畢竟這件事錯不在宋悠,而是那柔然王子無德在先。

梅老道:“王爺, 眼下您有何的打算?”

蕭靖微蹙的眉宇今日罕見的舒展開了,他眉梢染笑, 恰似春風得意時,意氣風發的超然。

梅老認為,自家王爺一定是胸有成竹。

蕭靖卻道:“暫不操心此事,一會衛辰同我去一趟大理寺,湯氏的案子是時候了結了。”

梅老一怔, 湯氏與王爺之間是私事,而柔然王子的死則是公事,這二者之間孰輕孰重,已經用不著他多言。

可王爺似乎根本不著急,梅老欲言又止。

***

晚飯過後, 天色依舊沒有大黑,漫天橘色晚霞將整個驍王府團團籠罩。此時,仿佛世間一切都染上了惹眼的橘紅色,驍王府似乎突然之間變得曖昧旖旎了起來。

尤其是蕭靖,此刻看什麼都十分順眼,就連王府大院的那株歪脖子的老槐楊也甚是壯觀了。

宋悠疲倦的厲害,不太想跟著蕭靖出府,可事關湯氏的案子,她得親自走一趟,她隻知道湯氏多年前謀殺親夫,但時隔年數已久,她並沒有證據,也不知蕭靖如何會在短短幾日之內就將湯氏置於無法翻身的境地。

二人上了馬車,宋悠雙腿合攏,老實巴交的窩在了馬車角落,蕭靖往馬車內一坐,整個車廂瞬間擁擠逼仄了起來。

蕭靖撩開了馬車車簾,讓晚風吹了進來,看著小兒陰鬱的小臉,問道:“今日可乏了?等湯氏的案子了結,你好生將養著,你這般嬌弱,如何能經受大婚?”

承受大婚?

男人話中有話,宋悠選擇不去理會,反正她連七寶都生了。

來到這個世界的當天晚上,所有的節操皆已經煙消雲散,眼下雙手也失.貞了,至於大婚......她並不排斥。

隻是男人的眼神太過熾熱,好像還想將今日在書房的事再來一次,宋悠撇過臉看著外麵的車水馬龍。

洛陽城是個熱鬨又風流的地方,每日這個時辰一到,各處酒肆茶樓就陸陸續續座無虛席,煙花柳巷之處更是如此。

路過四牌街後,拐過一條百丈長的街市,便是大理寺了。

馬車終於停下時,宋悠以為就要擺脫眼下尷尬的處境了,可就在她準備下馬車時,蕭靖突然伸出大長腿擋住了她的去路,他僅此用腿一勾,就將宋悠圈到了自己的懷中。

宋悠身子不受控製的穩穩當當的落在了蕭靖的雙膝上,她都快要被氣死了,這家夥是因為素的太久了麼?怎就像個孟浪的風流漢?!

“怎麼不高興?你我兩情相悅,難道不值得你歡喜?”

自荷花池之中,他與她之間在書房又有了更加親密的接觸,這無疑又是一個突破。

荷花池.....書房.....

下回還可以試試臥房,蕭靖還夢見過後山上的野薔薇之中.....

隻是小兒如此內斂羞澀,怕是不會情願。

蕭靖收斂腦中臆想連篇,凝視著懷中小兒的臉,又問,“怎麼不說話?你不喜歡那樣?無妨,大婚之後會不一樣的。”

宋悠沒法繼續這個話題,她動了動身子,試圖從蕭靖身上下來,但總是事與願違,越是動彈越是被禁錮著,她終於耐不住了,“王爺,我要下去了,我不是一個隨便的女子,還請王爺自重。”

宋悠語氣稍重,讓蕭靖聽出了明顯的嫌棄之意。

蕭靖似沉沉歎了口氣,“我若是不自重,你以為你今日還能出得了驍王府的大門!”

宋悠,“......”行吧,你贏了!

裴冷本不該聽牆角的,但今日出了幾樁大事,他便稍稍留意了一下,這一聽讓他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原來自家王爺心悅的人是衛辰......

而且聽起來,好像是王爺主動在先,衛辰似有被逼迫之嫌。

“咳,王爺,少卿大人有請。”裴冷站在離著馬車一丈開外的地方,他繃著臉道了一句。

宋悠仿佛聽到了救贖之聲,她發現很多時候,她與蕭靖之間的話題總會跑偏了去,蕭靖的逼問每次都讓她無話可說,甚至想乾脆挖個坑將自己給埋了。

蕭靖沉默片刻,呼出的熱氣直直噴在宋悠的脖頸間,這才將她鬆開,放她下了馬車。

見自家王爺與衛辰紛紛邁入大理寺,裴冷走到二人身後,他見蕭靖背影如山嶽偉岸,而衛辰則是纖細柔弱,不知為何,他突然一陣燥熱,腦子裡冒出了不該有的畫麵。

衛辰這小身板如何能耐得住自家王爺的英偉......

裴冷愈發控製不住已經飄飛在外的思緒,卻在進入大理寺正堂時,突然迎麵走來一人,此人身形窈窕修長,紮著高高的馬尾,一身大紅色勁裝,委實養眼。

裴冷身子一僵,眼睛登時不知道該往哪裡去看。

古飛燕的臉色一貫清冷,抱拳道:“王爺要的東西已經準備齊全,下官告辭了。”

古飛燕是勘宗司的人,直接管轄數千高手,算是一個極具威懾性的類似於“特.務.組.織”的頭兒,隻有她想不到的事,沒有她查不到的。

蕭靖點了點頭,“嗯,多謝。”

古飛燕點頭示意,之後大步離開,身子與裴冷擦肩而過時,斜睨了他一眼。

眼神很冷。

裴冷一怔,化作了石雕,半天沒緩過神來,他也沒想到蕭靖會請到勘宗司的人幫忙查案。如此,事情必定能事半功倍。

衛辰說過,那紅衣女郎是自己的姻緣,可.....他實在沒有瞧出任何苗頭啊!

張少卿是個年約不惑之年的男子,他續了續髯,神色極為嚴肅,這種肅重是在大理寺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無關乎他的心情。

張少卿抱拳道:“王爺,國公爺已等候多時。”

此番初審,宋嚴也來了。

宋悠唇角微動,她很好奇便宜爹一會知道真相之後會是怎樣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蕭靖點頭,一行人這才去了審問堂。

***

蕭靖落座之後,宋悠就坐在他身側的案桌邊,上麵擺著黑曜石的鎮紙,還有幾張鋪好的金粟山的經箋。

蕭靖的意思是她另外記下一份筆錄。

當湯氏被女隸押過來時,她身上再無平素的矜貴持重,此刻已經衣裳襤褸,像是被鞭打過一頓,蒙頭垢麵,宛若一個六旬的老叟,乍一眼根本認不出來她就是大名鼎鼎的好命女--湯金鳳。

一個寡婦帶著兒子也能嫁入英國公府,成為宋家的女主人,她簡直就是全洛陽城女子為之豔羨的對象。

而眼下,她不過是個臨近死亡的罪婦。

宋嚴倒吸了一口涼氣,簡直無法相信,眼前這女子就是他所疼惜了半輩子的知心人。

“罪婦湯氏,你還不快給本王跪下!”蕭靖厲聲道。

若非是因為婚事之故,蕭靖一定不會讓湯氏留在這世上,即便宋悠不是湯氏的親生女兒,若是湯氏一死,宋悠也得守上三年的孝期。

女隸很識相,一腳踹在了湯氏的腰肢上,“王爺讓你跪下,你就得跪下!”

湯氏為了哄英國公的歡心,常年控製飲食,一把細腰根本經不住折騰,當即被踢倒在地。

臉碰觸到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麵,讓湯氏猛然回過神。

她.....她完了,真的完了!

這一切都不是夢!

女隸拽著湯氏的頭發,將她拉起,強迫著她保持著跪著的姿勢。

透過垂在眼前的亂發,湯氏看清了麵前的一切,抬頭是大理寺審問堂上方掛著的麒麟玉雕,玉雕下方則是參加審案的人,她還看見了她欺騙並且依仗了半輩子的男人。

湯氏素來要麵子,她一慣都是淑雅端莊,此刻如此落魄的跪著,她恨不能撞死算了,可她當真是心有不甘。

為什麼她步步謹慎,事事算計,卻還是輸了?

明明一直所渴望的已經是唾手可得了,卻是一夜之間,她從高高在上的貴婦人變成了階下囚。

“湯氏,你十三年前購置□□毒殺親夫,並卷走了張家在永盛錢莊的五千兩銀子,此事你可認罪!”張少卿厲聲道。

在大理寺任職多年,他見識過無數卑劣惡毒之人,但像湯氏這樣的毒婦還是頭一遭遇見。

她下毒手段雖是算不得高明,但經仵作開棺驗屍之後,卻發現張三爺從與她大婚那年便開始中.毒,毒.素在體內足足潛伏了三年之後才最終毒死,這也是為何起初未能發現端倪的緣故。

尋常人下.毒都是一招致命,湯氏倒好,幾乎每次下.毒的量都是微乎其微,她沒有讓張三爺輕易死去,也沒有讓他好受,足足苦熬了三年。

湯氏不答話,亦或是已經百口莫辯。

張少卿也姓張,雖是與張家三爺不相熟,但若是沾親帶故的算起來,也可以稱之為本家了,隻不過隔了數十代,早就不相往來。

張少卿又道:“你這個毒婦,既然一早就存了心思要讓張三爺死,你又因何要嫁他!”

湯氏不狡辯,她此刻最想知道的是,她究竟輸了哪裡?

為什麼一盤必勝的好棋,突然就輸體無完膚!

是宋悠!

對,就是她!

她身上一定有什麼秘密!

湯氏突然抬起頭來,對著蕭靖嚷嚷,“驍王爺,你有所不知,宋悠她早就不是什麼乾淨的女子,她兩年前千真萬確是失.貞了,王爺千萬彆被她騙了呀!”

宋嚴早就安耐不住,因為身份的關係,他已經在私底下接觸過了這樁案子的證據,多處事實證明,湯氏非但用了長達三年的時間謀殺了張三爺,還曾對王薔下過手,王薔當初的屍骨是被火化的,根本無從可查。

此刻倒好,這毒婦竟然還當眾說出這樣汙蔑宋悠的話出來。

饒是宋嚴從不怎麼重視宋悠,可她終歸是宋家的嫡長女,“你給我住嘴!事到如今了,你還冥頑不靈!”

宋嚴站起身,幾乎是咆哮了起來。

時至今日,他才發現,他宋嚴這輩子的所有尊嚴與顏麵都讓麵前這女子給踐踏的絲毫不剩。

“你就是一個毒婦!”宋嚴氣的身子在發顫,說話時,雙眸赤紅,任誰都能感覺到他的憤怒。

湯氏知道事情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可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

王薔不是回來了麼?

那又怎樣?

她湯金鳳這次再無翻身的可能,也不會讓王薔的女兒好過。

無視宋嚴的怒罵,湯氏對蕭靖道:“王爺若是不信,大可去查。實不相瞞,兩年前宋悠所中的千媚是我親手所下!也是我親眼看著她走入了男子的臥房!”

審問堂內除卻蕭靖的人之外,還有兩位少卿大人,此外,勘宗司也有人手在場,湯氏此言無疑是要徹底毀了宋悠,試問這天底下誰人能容忍得了自己的未婚妻曾經失.貞過?

更是讓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的是,宋家長女還是被湯氏這個繼母給陷害的!

而聽到這個消息最為震驚的人還是宋嚴。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心目中那個連隻螞蟻都不敢踩死的湯氏,竟然親手.毒.害了他的女兒!

宋嚴胸口湧上了一陣熱血,若非身強體壯之故,他已經氣絕而亡了,此事是湯氏親口承認,絕對是錯不了了,宋嚴上前就是一腳,“你這個毒婦!我今日非要親手殺了你不可!”

一旁的宋悠很平靜,此刻的便宜爹如何替她打抱不平,她都無法感動,她正記著筆錄,卻是無從下手,狼毫剛沾上墨汁就隨著她的手開始不住的發顫。

蕭靖側臉看了一眼,眉頭蹙了蹙,似有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