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7(2 / 2)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你真的能給我嗎?不能的話可不可以不要做出這樣的假設,我是來麵試的,不是來幻想另一種可能的。謝謝。”

“不好意思,我不僅這一年的經曆很蒼白,我二十三年的人生都很蒼白。在不工作的日子裡,我每天都想著到底應該怎麼活下來,或者怎麼死掉。我乾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麼都沒乾,每天的日子都是一樣的,我也記不住到底發生了什麼。”

……

徐夢蝶從來沒有這樣回答過他們的問題,在麵試的過程當中,真心話都是不能說出來的。一旦說出來,就意味著她又失去了一個機會,還是不要說的好,百分之一的可能也是比百分之零好的。

因為距離被辭退已經過去很多天了,徐夢蝶都沒找到新的工作,她忍不住又開始焦慮起來了。

每天都要計算一下自己一天花了多少錢,花得不多依舊心疼,因為每個月的房租固定支出真的太多了,對於一個失業遊民而言負擔實在是太沉重了。

徐夢蝶拖著沉重的步子,攀登懸崖的天梯,她沒有想過以後到底會怎麼樣,但她得一直向上爬。

她身不由己,步履不停非她所願,可總有東西在推著她向前,如果不往前走,她會被千斤重的愧疚和沉思壓死。

對徐夢蝶而言,時間從來不是一條河流,它是靜止的,往前走的人是徐夢蝶,但徐夢蝶也是靜止的,她和時間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平衡,仿佛寫下了白紙黑字的交易,她和它都遵循著一致的步調,流動與靜止成了不矛盾的詞語,徐夢蝶和時間成了可以交融的詞語。

詞語,詞語是什麼?詞語是編織謊言的工具,是時間的鏡子,是湖中的月亮。

徐夢蝶有時覺得自己也是由詞語組成的,緩緩地夢著蝴蝶,緩緩地做著蝴蝶的夢,在那樣的時候,她會覺得也許自己的生命還是有意義的,她是一隻蝴蝶,這些事情都不是她經曆的,她隻是路過了一個人的一生。

一個叫做徐夢蝶的人,一個痛苦且絕望的人,一個分不清歡樂和如釋重負的人,一個時刻在刀尖上摔跤的人,一個總是哀憐又無病呻吟的人,一個從來不向往永恒的人。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徐夢蝶從來沒有跟彆人說過,連莊曉美都是不知道的。

她總覺得自己沒有穿衣服,哪怕她穿上了外套,她依舊覺得自己□□,有什麼東西穿透衣服,貼著她的皮肉,與她融為一體,讓她感到寒冷且顫栗。

是恐懼嗎?

為什麼會是恐懼?

一定是恐懼嗎?會不會是其它東西?

到底是什麼東西?

徐夢蝶無數次地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她得不到答案。

答案在哪裡?她之前看過一句話,說答案就在每一個人的心裡,可是人一定是真的人,心一定是真的心嗎?

有的人說答案在腳下,可是徐夢蝶走了那麼那麼多的路,還是沒有找到那個答案。

聽到皇帝的新衣的故事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皇帝很愚蠢,可徐夢蝶隻是覺得皇帝很可憐,她跟皇帝是相反的,一個明明沒穿衣服,卻覺得自己穿了衣服,而一個明明穿了衣服,卻覺得自己沒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