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格微微回頭,給了就要動作的手下一個警告的眼神,不動聲色隱晦提醒:“少將,要是把星盜團的人抓回去,審訊室就不一定夠了。”
刺殺事件之所以成為一個誰都不願意碰的燙手山芋,一是因為二皇子埃文·蘭斯爾特在皇室中特殊的地位,二就是因為緩衝帶堪稱危險的社會生態情況。
任何有名有姓的權貴隻要在緩衝帶沒有根基,貿然踏足這片混亂之地,死的時候能不能有個全屍都難說。
秦衍現在是拿了最高授權,帶著整個第九軍團,當然可以壓製仍需要遵守帝國規則的大集團分部。
但如果同時招惹上星盜團——
秦衍定定盯住周銘,那目光很難形容,像是高高在上的審視,但其中又好像藏著某種猶疑。
“他不是鬼麵星盜團的人吧,陳團長。什麼身份,戶口在哪?”
陳渢當即一利,一步上前擋在了周銘麵前,“你什麼意思?”
往星盜團裡扔塊磚,砸到的三個人,兩個罪犯還有一個是查不出身份的黑戶。誰沒事會去查這些人的身份。
秦衍直到此時才正眼看向陳渢,“彆誤會,不是要針對你。十年內,所有來自緩衝帶,但身份不明,曾高調活動於社交場合的omega都要接受調查。沒猜錯的話,他也是omega吧。”
事實上,周銘雖然沒有用抑製貼,但下星艦前也噴了兩遍遮蓋劑,在場除非是提前知道他身份的,其他誰也沒察覺這裡還有一個omega。
來不及細想他的依據,陳渢冷笑,“我的人不符合你的調查標準,彆找事。”
秦衍偏頭朝身後一示意,陳渢同時按住腰側槍械,考特曼·恩科斯一看這要打起來的架勢,在心裡狠狠將軍部罵了一遍,就要矮下身找掩體,卻見陳渢身後那個引燃矛盾的omega單手壓了下她的動作。
“陳霖,赤林星十二區公民,要過掃描嗎?
陳渢心下一動,知道這是周銘在來之前就做好的準備,當即隻覺上將就是上將,從來百密無一疏。第九軍團這個難纏的崽種比上將可差遠了。
秦衍垂在身側的手指搓了一下,不等他回答,周銘已經解起了圍巾。
本來就沒打什麼細致的花樣,布料繞了兩下便垂下來露出了一張中等偏上的清秀麵龐。
——一張配不上那雙眼睛的臉。
秦衍抬手,掃描儀射出紅光,覆蓋模擬檢索,下一刻就彈出了一大串公民信息。
“陳——霖。和陳團長一個姓,你們是兄妹還是姐弟。”
“關你屁事。”陳渢故作親昵地一把拉住周銘,狠狠剮了秦衍一眼,轉身對星盜團眾人一招,朝外走去。
鬼麵的眾人有些都已經掏出武器了,一個扛著槍|管的高壯alpha嗤了一聲,看熱鬨不嫌事大,“老大,就這麼走啊,不帶點東西回去?他們的星艦上那機甲可都是‘隱匿遊隼’,我饞好久了啊!”
陳渢冷哼,高聲回答,“這點人怎麼打?回頭帶大部隊過來把他們基地平了,星艦都給你搶回來玩。”
周銘微微側眸看她,陳渢接下來要出口的挑釁就是一卡,瞬間乖巧,隻敢小聲提醒,“您把圍巾再往上拉拉。”
鬼麵星盜團的人如潮水般離開,秦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其中的那一個,跳出來的公民信息頁還沒關,藍光自下而上映著他的臉,顯得線條更為銳利。
杜德倫頭疼,邊做緩衝帶的軍事基地安排,邊拍秦衍的肩,“我說您招惹陳渢乾嘛,您沒看見她那小情人的後頸,都咬成那樣了。”
秦衍原本在看那幾條公民信息的目光一凝,轉向杜德倫,“後頸?”
杜德倫無奈,“他剛摘圍巾的時候。整個腺體的皮膚都青了,不是叼著啃咬哪能出那樣的痕跡。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互換本來就會從生理層麵因為激素作用產生獨占欲和保護欲,他倆情正濃呢,你在那要帶人走,有點眼色吧少將。”
杜德倫本來隻是提醒一句,說完卻發現秦衍的神情說不出的古怪。
是那種混著懷疑和茫然的沉思,就仿佛杜德倫的話打破了他某種根深蒂固的認知一般。
能憑戰功升到杜德倫這個位置,對於細節的察覺能力早就練到了極致。但無論杜德倫怎麼想,也不明白秦衍這幅樣子的原因。
“你……”
秦衍關了懸浮屏,平靜下令,“去基地,今晚聯絡議會,把進度交上去,審查這些集團分部的賬還得靠財政部。”
杜德倫心說我看你是想氣死那群吃乾飯的,手下立刻開始幸災樂禍地寫簡訊。
——
緩衝帶的夜景並不弱於任何一顆生活星,但隻限於AB區和其他駐紮大型星盜團總部的地方。懸浮車疾馳在上百米高的巨型廣告牌中間,帝國最火的明星投影在空中展示最新款仿真寵物。
家居擺設營造出日常溫馨的氛圍,但那是對於帝國公民來說。對於緩衝帶的人,這個懸浮在空中的廣告更像是一個飄在夜空中,遙不可及的平靜美夢。
“我剛問了,軍事基地那邊這下全交給第九軍團了。但那群人是帶著任務過來的,回頭等蟲潮,不會直接上星艦逃跑吧。”
陳渢略有些焦躁,“第九軍團,第九軍團,我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參與過那些戰場。”
“秦衍比他們有經驗,彆擔心。”
“秦衍?”陳渢重複這個名字。剛才根本就沒有人給第九軍團的少將做介紹,周銘是怎麼知道他的名字的?
“您認識他?”陳渢警惕起來,“很熟悉嗎?會不會認出來您?對,他是少將,中校以上的軍官就有可能見過您了。他剛才態度那麼奇怪肯定是起疑了。”
陳渢一頓,隨即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咱們要殺了他嗎?”
周銘打量自己曾經的下屬,陳渢不敢說話,緊張地和他對視。
片刻後,周銘唇角輕輕朝上抬了一點,露出了兩人重逢以來的第一分笑意,“當時我把你送來緩衝帶的時候,還擔心你鎮不住這邊的魑魅魍魎。”
陳渢怔愣片刻,臉騰地紅了,“不不不沒有沒有,我就是擔心他會上報消息。雖然說打也能打吧,實在不行暴露身份您以後坐我這個位置,咱們把緩衝帶統一了。但是那樣會很艱難,不過有您在第一軍團肯定……”
周銘抬手朝下一壓,陳渢立即收聲。
“他是元帥的孩子。”
“啊?”
元帥這兩個字落下的時候,陳渢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周銘在說什麼。
軍部已經將近十年都沒有提過這個名字了,上一任元帥秦兆華早在十二年前的蟲潮中確認犧牲。他的學生周銘臨危受命,死守帝國邊境,贏得人類曆史上最大規模的蟲潮戰爭。
秦兆華死的時候,周銘還是少將。等得勝歸來,皇室、議會和軍部做出聯合決議,同意謝爾頓`尼塔上將的退休申請,由周銘晉升頂替。
當時,整個軍部沒有軍功高過周銘的軍官,但周銘太年輕了,在一些不言自明的潛規則方麵,還需要繼續等待。所以十多年來,軍部一直是三位上將,元帥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