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渢握著槍管,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槍托敲桌麵。
麵前的星塢監控上，3D還原模型實時向她展示著未降落星艦的動向。
大大小小由線條構構成的星艦在航道上排列成一條，仿佛在河流中遊動的魚類。而在這其中,有一艘星艦格外龐大。
係統在上麵標了個緩慢旋轉的黃色小角,代表其來自皇室。
按照這個速度，再過二十分鐘，就要申請降落了。
陳渢站起來，擺手示意星塢的工作人員可以坐回去了，拿著通訊器申請連接上了周銘。
那邊才接起，陳渢就迫不及待地壓低了聲音，“上將，皇室的星艦快降落了,你什麼時候過來？”
亞爾維當然不可能一個人單槍匹馬地過來。
米索伯爵的死事發突然，也就是說議會和軍部並不會對亞爾維的隨行人員做過多調查。如果伊甸園的幕後主使中真有他，亞爾維的隨行人員就一定不會簡單。
隻是通訊器那邊靜了兩秒，幽幽傳出了秦衍的聲音。
“他不過去。”
陳渢：……
如果她心底的尖叫能化為實質,簡直會將天花板衝破。
我的上將,我可憐的上將,你的通訊器為什麼會在秦衍這個崽子手上！
“你你你,你對上將做了什麼？！”
另一邊,廣薇的病房裡,秦衍周銘拿開手機看了看上麵的備注,確定是陳渢以後，挑眉望向周銘：“她很煩我？”
秦衍沒掩飾聲音,吊兒郎當的聲音直接傳到了陳渢耳朵裡，讓前第一軍團上校額頭上的青筋一個勁跳。
秦兆華的獨子，軍上結合的出身,用腳指頭想也能猜到秦衍的行事作風有多黑。
再加上周銘當年處處壓著他，那小子心裡肯定已經積累了無數怨懟。指不定早就盤算著報複了，現在還讓他逮到了機會！
在陳渢的腦子裡，秦衍的形象儼然已經成了賽博朋克幻想中的終極boss。現正拿通電的籠子折磨她家上將呢。
“你——”陳渢深吸一口氣，“你讓我和上將說話。”
房間裡，在陳渢幻想中，正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的周銘坐在床邊。而真·病人廣薇上校沒敢躺著，筆直地坐著，正低眉順目剝一顆紅彤彤的果子。
“這是緩衝帶區的特產，您嘗嘗。”廣薇討好上供。
周銘似是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沒太明白廣薇抱著什麼心態。
但他被伺候慣了，想了想，還是禮貌拿起叉子搗下一塊，“謝謝。”
鮮紅的汁水溢到金屬叉子上，再在他唇內側一沾，留下點痕跡。
廣薇臉上那點帶在討好裡的緊張，立刻就變成了“呀，原來周銘上將這麼平易近人啊。哦他真好看。”
而秦衍耳邊，陳渢嗷嗷叫喚，就差順著網線爬過來把他碎屍八塊。
秦衍：……
他走過去掰住周銘的手，不客氣地吃掉
了他叉子上的果肉，麵無表情地轉頭，腮幫子一動一動。
周銘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僵，朝後靠了點。非常自然地將叉子和盤子放在台子上。
“我這邊還有事，就不過去了。陳渢你幫我留一下錄像。”
剛才還張牙舞爪的陳渢一下子謹慎，好半晌吭吭哧哧：“好，那個，那個……”
周銘站起來，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聽陳渢說話。
但才撐起幾寸，就被秦衍按了回去，“就在這說。”
陳渢勃然大怒，“姓秦的你彆太囂張。告訴你緩衝帶可是你姐姐我的地盤，敢亂來打斷你的狗腿！”
“亂來？”秦衍輕笑，“那……”
“好了。”周銘淡淡出聲，一下子打斷了這倆人的隔空吵架。
陳渢立刻靜音，糾結半晌最終沒說話，委委屈屈哼了一聲，掛掉了通訊。
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
廣薇默默抱著被子縮到了離兩人都比較遠的角落。
她對麵，周銘與秦衍對視，一個理直氣壯，一個眼神複雜。
“她。”秦衍指尖點點通訊器，“怎麼回事？”
架勢非常正房，姿態極為平常。
讓人很難不懷疑他是不是已經在心裡排練了千百遍。
周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你幼不幼稚？”
在廣薇敬畏的目光中，秦衍勾出一個笑來，“我幼稚不幼稚的，那您最清楚啊。咱們兩之間都‘亂來’那麼多次了。”
廣薇的表情已經不能光是用震驚來形容了，和蟲潮來臨時被導|彈轟炸過的地麵有的一拚。
周銘第一次覺得自己下意識縱覽全局的戰鬥本能這麼多餘，要是沒有這能力，他就不至於清清楚楚看清廣薇的表情，從“天哪”隱隱轉為“快讓我聽聽你倆還有什麼好事。”
……
周銘偏過頭，眼不見心不煩。
獲得首戰告捷的秦衍少將非常得意，伸手順著周銘的額頭臉側勾了下他落下的碎發，左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疊起來的條狀物。
本來神經還透著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廣薇目光在觸及那東西時，凝了一下。
——那不是追蹤腳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