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絲白氣從碗裡蒸騰,送來食物特有的香味。
湯底雪白,小蔥翠綠,上麵臥了兩個雞蛋,幾根青菜點綴其間,可見林半夏花了不少心思。
女生柔和的聲音裡藏著關切,陸階的睫毛顫動。
半晌,才開口,“為什麼關心我吃沒吃飯。”
林半夏眨了眨眼睛,被問的猝不及防,腦海先是一片空白,接著慢慢清明,“因為,我們是朋友。”
“那你跟郭彥呢?”陸階步步緊逼,目光似網。
。
林半夏摸不到頭腦,不明白陸階為什麼提到郭彥,隻能如實道,“也是朋友。”
陸階此時目光如炬,似乎想看到林半夏心裡去
陸階慢慢移開視線,垂眸看著過道的角落,意味不明地說,“原來一樣,都是朋友。”
這話放的輕,最後幾個音節,散在空寂的走廊中,隻抓得住尾音。
“不一樣。”林半夏搖了搖頭,“你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光線昏暗的過道裡,投下樹葉的影子,兩人相隔隻有一隻碗的距離。
相遇的目光,在月光下藏不住任何情緒,容不下任何偽飾。
陸階毫不費力地看進林半夏的眼底,那裡,隻有一汪澄澈的湖水,看不見一點汙垢雜質,所有都清清楚楚。
他突然笑了,從林半夏手裡接過碗筷,聲音如往常,“謝謝。”
不明白陸階今天的心情,為什麼如四月的天那般變幻無常,但此刻雨過天晴,林半夏在心裡悄悄鬆了一口氣。
陸階動作優雅,細嚼慢咽,喝完最後一口湯,他支著下頜,盯著瓷色的碗,嘴角突然勾起淺笑。
像起回憶起什麼,又像是憧憬著未來。
陸階不常笑,此時一笑,眼底像藏著細碎的星子,平常拒人之外的冷漠消散,猶如堅冰融化,露出藏在裡麵的七情六欲。
手邊的電話又響了,陸階慢條斯理地按下接聽。
“你乾嘛呢,半天不接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氣節敗壞,但也不破壞他十分磁性的音色。
“吃麵。”
“吃什麼麵吃那麼久。”
“有事說事。”
“我到了站口,記得來接我,彆跟上次一樣……”
陸階隨便應了幾句,掛了電話。
他走到窗前,天邊月亮被樹枝掩映,閉上眼,整個人被如紗的月光籠罩,似沁涼的水。
此刻,另一扇窗裡,也有一個人在遲遲沒有入睡。
林半夏照例在燈下謄寫教案,可手裡的筆,總是停停寫寫,望向窗外好一會兒,又繼續埋頭書寫。
她此刻的腦海裡,總是出現陸階方才在走廊的眼神。
似乎非從她這裡得到一個答案不可。
林半夏抬頭看向月亮,漆黑的夜幕中,空無一物。
似乎窺見了一角,但具體是什麼,她又說不出來,林半夏拍了拍臉頰,強迫自己聚精會神,又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自己清明一點。
臨睡前,她意識丟失的最後一秒,陸階的眼睛又出現在她眼前。
這次,她似乎抓住了那片刻一閃的靈光,那一角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她實在太累了,最終和陸階的眼神一起落入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