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扯扯嘴角,點頭離開。
劉梅在原地許久,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五分鐘後,她按著腦袋,思緒一片混亂,什麼也想不出來。
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有問題。
她拍拍腦袋,心中那點危機感,讓她扭轉了輪椅,回病房。
一對母女說笑著從旁邊經過。
“媽,您是不知道,那人特彆可憐,想給家裡更好的生活,反而讓自家婆婆誤會了,現在在病床上躺著,都沒人照顧她。”
“就你剛才去三樓碰到的那個?”
“是嘞,但她好傻,雖然生氣,但還是要租那大房子給婆家住,真是想不通。”
“有什麼好想不通的,再傲氣的姑娘,嫁了人,隻要不想離婚當個二婚頭女人,還是會一心對婆家好。”
“是啊,她還說之前摸獎得了錢,打算給家裡弄輛便宜一點的小轎車開開。”
“小轎車誒,再便宜也得十萬了吧,”那女孩一臉不可置信,“中了這麼大的獎,不想著存著,還買這麼貴的車子,我真是想不明白。”
說著,那對母女走進劉梅對麵病房,裡麵依稀傳來她倆的說笑聲。
都是羨慕那不識好歹的婆婆,有這麼好的兒媳,日子該過的有多幸福。
劉梅再也想不了彆的,滿腦子都是自從俞愛寶嫁進來以後,趙娟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有保姆伺候著,吃喝也不愁,天天都能吃葷菜,也有新衣服穿了。
再看看自己,縫縫補補穿了三年的衣服,鞋子裡穿破洞都舍不得再買的襪子,磨起球的胸衣……
趙娟是丟了工作,但她丟的是月薪六十塊錢的臨時工工作,而她劉梅的兒子,丟的卻是月薪一百五的正式工工作!
害了她的趙娟日子越過越好,她劉梅這個受害者,日子卻越過越糟糕。
現在還進了醫院,也不知道又要花多少錢!
劉梅越想越偏激,再也考慮不了彆的,想到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還要堅持多久,再想想仇人會永遠壓在自己頭頂上,她的腦子就像是被什麼點燃,轟的一聲,再思考不了其它。
“我覺得她不像是會上來的樣子。”
周母探頭探腦。
直到現在,她還
是不大相信兒媳婦說的話。
劉梅看不得自家好,她承認。
但要說劉梅會極端到對人下藥,周母不相信。
沒仇沒怨的,當年住在周家是劉梅她媽提出來的,複考那天鬨肚子,全家都跟著一起,誰也沒想到會這麼倒黴,總不至於因為這,劉梅就想要把整個周家整垮吧?
不至於,如果是這樣,那當年她男人死的時候,趙娟整個人渾渾噩噩,劉梅有太多機會對她下手了。可送她去醫院的是劉梅,照顧她的也是劉梅,趙娟認為,劉梅就算小心眼,說話難聽,但本質不是太壞。
何況,劉梅的腰都成那樣了,沒人幫忙,她怎麼爬的上來。
總不至於說拚著廢了腰的危險,也要上來吧?
周母揮揮手,跟身後的兒媳婦說道:“我就說,肯定是你想多了,整日裡自己心眼子多,就看著誰都像是一肚子壞水的樣兒。()”
口中說著責怪的話,但話語裡沒罵人的意思。
但凡分給她一成心眼子,她也不會經常在劉梅那邊輸這麼慘。
周淮升今天並沒有去上班,而是請了假。
他相信瓜妹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況且瓜妹全家智商最高,不相信她相信誰?因此,他要請假,要留在家裡保護瓜妹!
然而……
俞愛寶身後跟著好幾個便衣女警。
周母得知了她們的身份,一愣,問俞愛寶:你報的警??()_[(()”
俞愛寶看向身邊的周淮升。
周母遲疑著將目光投到自家兒子身上:“你報的?”
周淮升老實點頭,還有點憂愁,似乎覺得就這三個女警不夠保護自家媳婦兒。
周母抽抽嘴角:“你一個在外麵走車能打得過幾個壯漢的大男人,連自己老婆都護不住,還要請這麼多個警察幫忙?”
周淮升嚴肅糾正自家母親的心態:“媽,您這想法有問題。但凡有個萬一,讓瓜妹受傷怎麼辦?這個叫做防……防範於……”
俞愛寶小聲:“防範於未然。”
周淮升:“對,這個叫防範於未然!”
周母:“嗬嗬。”
反正等會兒他們猜錯了,劉梅啥都沒乾,丟麵丟到警察跟前的也不是自己。
“噓,來了。”
一女警目光緊緊盯著下方,周母一愣,扭頭看去。
樓上樓下沒什麼人路過,劉梅抱著兩個不知道哪裡借來的醫用拐杖,一瘸一拐的往樓梯上蹭。
疼痛讓她滿頭大汗,浸濕了後背的病號服,手上的汗滑膩到幾乎抵不住拐杖,疼痛的側腰依舊麻木,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冥冥中阻止她的前進。
然而,劉梅就跟魔怔了似的,一步一步,即使疼到麵色發白,也沒有放棄。
趙娟從樓梯邊上看到這一幕,麵色越來越嚴峻,眼神卻越來越恍惚。
“走吧,可以做準備了。”
俞愛寶扯扯趙娟的衣擺,將恍恍惚惚的女人往病房裡拽
() 。
半個小時後(),俞愛寶低頭翻著一本書(),時不時扭頭吃一把瓜子仁,瓜子仁都吃累了,站在門後的便衣女警才麵色古怪道:“她上來了。”
周母一拍自家兒子的後背:“去廁所裡躲躲,彆剝瓜子了,沒出息的玩意兒!”
周淮升忙把手裡那捧瓜子仁倒進周母手裡,剩下的連殼一起丟進口中。
周母一愣:“給……給我的?”還有點受寵若驚。
這麼多年來,這個兒子第一次這麼孝順,孝順的周母都快忘了外麵還有麻煩事兒在接近。
周淮升快速嚼巴嚼巴咽下去,才道:“瓜妹的手乾淨,彆弄臟了,媽您喂她。”
周母:“……”
周母四下找錘子,兒子已經跑進了廁所。
俞愛寶笑:“媽,您也去躲著吧。”
一個女警已經躲在了床底下,還有兩個進了衣櫃,就等周母了。
周母沒好氣,要走。
“媽!”俞愛寶叫住她。
周母:“乾嘛?”
“書放好,另外,”俞愛寶伸手,要要,“瓜子仁給我吧,等會兒手心出汗,臟了我就不吃了。”
衣櫃和床底下一陣噗嗤聲。
她們絕對訓練有素,除非很好笑,否則不會笑的。
但真的很難忍。
周母覺得丟臉,恨不得一巴掌把瓜子仁拍俞愛寶臉上,但最終也沒敢,怕她兒子出來跟自己翻臉,也怕兒媳婦那心眼子會用到自己身上來。
隻能忍氣吞聲把瓜子仁放到手心,咬牙切齒,搶過那本書:“拿好了。”
慫的真實,慫的要命。
周母恨恨轉身,低頭看了眼書皮,書皮愛惜的用報紙包著,上麵寫著‘資治通鑒’四個大字。
周母沒聽說過這玩意兒,心想有那麼好看麼,隨意翻開一頁瞥了眼,忽然老臉爆紅,趕緊合上,扭頭瞪了一眼兒媳婦:“不害臊!”
俞愛寶無辜眨眨眼,真心推薦:“好看著呢,等我看完,跟我學生說說,再扣留兩個月,你也看看?”
周母幾乎頭頂冒煙,比臉皮厚,是真的比不過。
逃也似的鑽進櫃子裡。
劉梅上了樓梯,靠在牆上又歇了好久,腦子混混沌沌,竟也沒發現此刻走廊異常的安靜,仿佛隻剩下她自己的呼吸聲。
許久,她歇夠了,這才一瘸一拐的挪到302,透過門口透明小窗看去,躺在裡麵病床上,臉燒的紅撲撲,還昏昏沉沉的人,可不就是那殺千刀的俞愛寶!
從一開始做計劃到現在,劉梅怎麼也沒想到,最難‘殺’的竟然是這麼個小姑娘,真是看走了眼!
劉梅看看周圍,見四下沒人,小心翼翼推開門,慢慢走到病床邊,小聲喚道:“外甥媳婦?”
“外甥媳婦?”
病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應了句,眼皮顫動,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
劉梅笑了,暢快的很:“天可憐
() 見的,我們家外甥媳婦怎麼會這麼慘,頭疼不疼?渴了吧,來,大姨給你倒點水。”()
說著,她摳出那包禁藥粉末,倒進透明玻璃杯裡,用桌上的熱水壺倒上一杯水,還特意涼了涼,一直吹一直吹,吹到溫熱了才湊近俞愛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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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想偷偷害人,要不然,按照這段時間受的憋屈,她是真想把一整壺滾燙的開水倒俞愛寶臉上!
這種藥,一次隻要喂一顆就能起效,直接喂兩顆,會頭痛欲裂無法思考。
簡而言之,用來害人效果最好。
正好俞愛寶發燒,頭痛很正常,反正這個小醫院也就是日常給隨便看看開點藥掛個鹽水,什麼精細儀器都沒有,壓根查不出來這個藥物。
或許是勝利就在前方,她竟也沒聽到身後緩步靠近的動靜。
就在水杯貼到俞愛寶唇上,晃動的液體即將傾倒沾到唇上的一瞬,一隻手又快又穩的奪過水杯,揪住劉梅的後衣領甩到身後。
“砰!”
“啊!”
劉梅慘叫一聲,回過神來,驚慌抬頭,就見麵前站著好幾個人,趙娟、周淮升,和三個不認識的,眉目英氣颯爽的女人。
而床上,原本發燒到昏迷不醒的俞愛寶,已經被周淮升扶著坐起來,笑盈盈的看著她:“讓我等了好久啊,大姨。”
一邊說著,一邊從被窩裡掏出一個熱水袋……兩個熱水袋……三個熱水袋……
一共整整六個熱水袋,在六月初,氣溫逐漸升高的天氣裡放進被窩,自然會將人熱的渾身是汗,兩頰通紅。
“你……”
麵前這形式,劉梅哪裡還能看不清真相,兩隻手摸索地麵,下意識想逃跑,可剛才坐到病床邊時,拐杖被她靠在了櫃子旁。
何況,她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怎麼跑?
俞愛寶起身,腳還有點軟,熱的,之前隻是低燒,休息足,吃了藥,恢複的很快,隻稍稍有點點虛。
“大姨,這真是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喜,您竟然想給我下藥呢!”
劉梅垂下頭,一聲不吭。
聞言抬頭,冷笑:“裝什麼,你敢說剛才樓下那兩個護士護士長,不是警察?”
俞愛寶:“咦,您竟然猜到了,猜到了怎麼還往樓上鑽?”
猜到有問題才正常,劉梅又不是傻子。
俞愛寶原本的計劃,也隻是讓劉梅的異常行為引起警方關注,之後可以全方位調查劉梅的事情,這樣一來,也算是給了周家一個安全保障。
如果劉梅想害周家的人,警方就會第一時間發現並阻止。
這樣一來,俞愛寶才能夠放心把原文女主給帶回來,免得孩子被劉梅給設計流產。
但萬萬沒想到,劉梅竟然會給她帶來這麼大的驚喜。
有種莫名強行降智的錯覺。
直到無意中在劉梅身體內檢查出禁藥的殘留之前,俞愛寶並不知道,這並不是莫名強行降智,而是被迫降智。
瞿家鄰居大
() 嬸在此中居功甚偉。
隻能說蒼天真的開了眼,上輩子原主是怎麼被迫降智中招的,劉梅也在她自己身上感受了一番。
把人直接送進去監禁,和把人暗中盯住,俞愛寶選擇前者。
劉梅被兩個女警拽起來,她想掙紮,也掙紮不了,還得依靠在女警身上。
她沉默許久,苦笑:“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明明她從來沒有露餡。
就算是進醫院,也是劉梅自己摔倒,自己忘記吃藥,自己崩潰大喊,才會把鄰居大嬸引過來,並將她送進醫院裡。
俞愛寶是怎麼料到自己會對她動手,並且還是在這時候?
她又是怎麼確定,這個陷阱會把自己引過來?
萬一自己提前察覺,沒有鑽這個套呢?
劉梅想不通。
俞愛寶靠在周淮升身上,搖頭:“大姨啊大姨,你就是把全世界看的太笨,又把自己看的太聰明,認為自己做事天衣無縫,沒人發現你的不對。”
事實上,俞愛寶已經猜到,劉梅不是沒有對自己動過手,而是已經動過手,但自己沒有中招。
比如新婚那天送過來的紅糖煮雞蛋,俞愛寶嫌棄劉梅灰黑的指甲泡進了紅糖水裡,惡心吃不下,偷偷倒給了隔壁鄰居家的大黃狗。
當晚,向來溫和的大黃狗焦躁的叫了好幾個小時,但沒人察覺到問題,隻當是大黃狗發情。
後來,小心眼的劉梅跟俞愛寶示弱,親自給她遞了水,俞愛寶那會兒沒料到原文劇情裡還有危險,小心眼想的是,萬一劉梅朝裡吐口水了多惡心,同樣沒喝,倒進了院裡的草堆裡,毫無痕跡。
但凡俞愛寶成功中招過一回,她都會察覺到不對。
什麼抑鬱、生病引發的頭痛讓人心浮氣躁,上輩子,她也隻會因為少賺了一個億而心浮氣躁,這輩子想通了,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
心浮氣躁?
那肯定是吃的東西有問題!
發現的再早一點,能夠布置的時間更長,也不至於這麼匆匆忙忙倉促間定下計劃,隻為把人看管住。
按照原計劃,也足夠劉梅上鉤,隻是沒有那麼順利罷了。
手段隻有一個:拿捏敵人的弱點。
劉梅最大的弱點,那就是掩飾都不屑掩飾一下的嫉妒。
看不得趙娟生活過得好。
趙娟生活越好,劉梅的生活越不得已,就能讓劉梅的情緒起伏更大。
每一次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都讓劉梅更加破防,理智更加崩塌。
而趙娟的確是個好‘徒弟’,上次去了瞿家,給劉梅那一通氣,讓劉梅氣到心絞痛——小光說的。
每一次劉梅的破防,都讓俞愛寶下一次設套成功率更增一層。
俞愛寶從來不會看低任何對手,隻是劉梅太過自負,或者是之前傷害的都是對她沒有防備的人,成功率太高,自信心膨脹,從而小看了俞愛寶。
俞愛寶沒有解釋太多,因為這麼一解釋,破壞她清純女老師的形象,顯得她心機有多深似的:“大姨到牢裡慢慢猜吧,猜到了可以讓警察來call我,我隨叫隨到哦!”
劉梅笑了,眼角劃過一滴淚,大喊:“蒼天呐,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睛看看我,為什麼!”
俞愛寶有點抓馬,把位置讓給了身後的周母。
趙娟冷眼看著劉梅,半晌,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
“嗬嗬,為什麼?”
劉梅突然暴起,從懷裡抽出一把剛剛在櫃子上摸的水果刀刺向俞愛寶。
趙娟一驚,下意識就要去擋。
然而,劉梅的水果刀刺過去的方向一轉,深深紮進趙娟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