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儘管不舍,在出國那天的機場,當小藻提出畢業前不要找他的時候,容靜丞還是笑著說了好。
他想,沒關係,就隻是兩年不見麵而已,過去漫長的十幾年他不也是一個人度過了,沒那麼難熬。
隻是,容靜丞終究是高估了自己,他以為這兩年會和以往的時光一樣,僅僅隻是無趣、灰暗,並不會太難熬,可他忘了人一旦嘗到了頂級蜂蜜的味道,就不會再滿足於低劣砂糖的甜膩。
在國外求學的時光,大概是容靜丞感受過的最漫長的時光,他發瘋地思念高三那一年,因為那是和小藻一起度過的時間,如果時間能倒流,他會樂此不疲地重
複那一年。
可時間終究不會為任何人停留,更遑論倒退,所以容靜丞也隻能將那些不能宣之於口的思念繪於畫布上,默默凝視,靜靜回憶。
還得感謝卡米爾,她是個優秀的秘書,察言觀色很有一套,她給了容靜丞不得不回國的理由——看啊,機票都買過了,不回去不是太浪費了。
這樣拙劣的借口說服了容靜丞的矜持,他隻是為了不浪費機票才回去,不是違背他和小藻的約定。
那兩年,他以這樣的理由數次往返,但他沒有去見江藻,他怎麼會違背約定呢,他隻是回母校看看,隻是在拍攝母校風景的時候,恰好讓不該入鏡的人入了鏡。
這怎麼能怪他呢,都是陰差陽錯。
容靜丞看著身旁熟睡的人,笑了笑,這一切小藻大概不知道,誰叫他那麼遲鈍呢。
是啊,小藻太遲鈍了,要他自己意識到這份感情,要等到地老天荒才可能,所以還是得由他來提醒才行。
容靜丞把提醒的日子定在江藻畢業的那一天。
但是那一天到來了,他卻沒有見到和他定下約定的那個人。
屬於他的小藻消失了,那副熟悉的軀殼裡藏著的是一縷和這個世界一樣無趣的靈魂,他懷裡沾染上他體溫的鮮花成了嘲笑他自作多情的證據。
看著隻在資料裡見過的“江藻”目不斜視地從他身前經過,容靜丞也笑了,是他忘了,他一直說他的小藻,可小藻從來沒有真正屬於過他。
確實是他自作多情。
他還能怎麼辦呢,當然是丟掉那束花,然後落荒而逃。
這是容靜丞自認最狼狽的時候,該慶幸的是,小藻沒有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可不能破壞他在小藻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雖然他正是因為他才這麼狼狽。
睡夢中的江藻翻了個身,被子就這麼滑落下去,原本被遮蓋得嚴嚴實實的肩膀就這麼露了出來,早上時那裡還是幸存之地,現在已經變得和身上一樣錯落著斑駁印記。
一枚一枚,豔麗旖旎如最張揚的玫瑰花瓣,容靜丞抬手在上麵遊走著,雖然小藻說這樣就夠了,但怎麼能夠呢。
他會給小藻最好的。
從床頭拿過手機,卡米爾在早一點的時候發來了消息,容靜丞點開,是一張照片。
一束擺在他辦公室門口的玫瑰。
容靜丞笑了一下,隨後動作很輕地起身下了床。
當他抱著那束還沾著水珠的玫瑰回到休息室,江藻已經醒了,揉著眼睛問:“去哪了?”
鼻音有點重,嗓子也是啞的。
“怎麼醒了?”容靜丞問他。
江藻放下手,其實他很累,剛才半夢半醒間他一直能感受到身旁容靜丞的熱度,那讓他很安心,也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在快睡過去的時候,那份熱度消失,所以他不得不醒了。
但他沒把這些說出來,他看著越走越近的容靜丞,看到了對方手裡的東西:“那是……?”
容靜丞含著笑把花送到他的麵前:“小藻,祝你升學快樂。”
江藻看著那束嬌豔欲滴的玫瑰,眼神微動,但說出的話卻是:“升學是送玫瑰的嗎?”
“不是。”容靜丞笑著搖搖頭,“但告白可以。”
江藻抬眼。
“雖然遲了點。”容靜丞低下頭,親吻了一下懷著的玫瑰,“小藻,我喜歡你。”
江藻看著麵前低頭親吻花束的男人,輕輕吸了口氣,問:“隻是喜歡?”
“當年是喜歡,現在是——”
容靜丞輕笑,望著他的眼睛裡滿是深情:“我愛你。”
江藻沉默不語。
容靜丞笑著問他:“你的回答呢?”
“我的回答……”
江藻呢喃著這句話,慢慢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眼眸流轉:“再來一次?”
花被扔到了一旁,容靜丞覆了上去:“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