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高麗(1 / 2)

《被皇帝偷看心聲日誌後》全本免費閱讀 []

這一下豈止閆閣老,在場眾人都茫然了:皇帝修真幾十年,還從沒有因為國事而耽誤讀青詞,今天大反常態,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升起。

因為相同的疑惑,在太監捧下青詞之後,殿閣中居然冷場了片刻。還是飛玄真君自己開了口:

“閆閣老,算算日子,四司巡鹽的地——狄茂彥也去了一個多月了,有沒有給你寫封信呐?”

閆閣老打一個激靈,登時醒悟。朝廷好似從頂層漏水的船,越靠近核心消息漏得越快;派錦衣衛監視地冒煙的消息早就在高層有流傳,皇帝現在特意提點,無疑是警告他與他那怨種學生劃清界限。

他果斷開口了:“臣從沒有收到過狄禦史的隻言片語,狄禦史也甚少與臣見麵,彼此並不熟悉。”

地冒煙現在還不算閆閣老濁流的心腹,舍了也無甚大礙,所以他立刻下了手。

皇帝果然哼了一聲:“居然連師門的情誼都不顧?果然是忘恩負義之至。以此觀之,下麵的人向朕參劾狄茂彥貪賄枉法、肆意妄為,多半也是真事,還得細查。”

沒有閣老庇護,區區一個左都副禦史,在這樣高層的會議裡,也不過是大一點的螞蟻而已。眾人一齊叉手領命,地冒煙便算是敲上了棺材板最後一顆釘子。皇帝抖一抖衣袖,又道:

“先悄悄查訪著,等狄茂彥巡鹽回京,交割銀子之後,再料理他和他的同黨,不要打草驚了蛇。戶部與織造局老是和朕叫窮,這一次事情辦妥了,總算今年的日子能好過些。”

穆祺屏息凝神,聞言不覺嘴角抽搐。老道士看起來玄修高臥不問世事,但銀錢上的算計又實在精得嚇人。這幾日派錦衣衛監察狄府,怕不是私下裡把算盤珠子都撥凸嚕了皮,保管能把狄府庫房裡的耗子都抓起來都發賣鄉下,換了錢填他小金庫的虧空。

什麼“今年日子好過些”,不過是借此和國庫分賬罷了!

夏閣老身為首輔,當仁不讓,出麵與皇帝談內外分錢的賬:“陛下,直隸及山西的欠俸,已經拖了一年有餘。是否可以撥給七十萬兩現銀,先把四品以下地方官的俸祿補了再說?”

皇帝道:“可以。”

夏閣老又道:“為了補國庫的虧空,擬定江蘇、浙江一帶每畝水地加兩厘的稅。請陛下示下,現在是否可以免了?”

真君悠悠道:“百姓日子苦啊。分些也是應當,準奏。”

雖然這話是照舊陰陽怪氣得叫人惡心,但穆祺還是頗為驚異的瞪大了眼:以慣例而論,預定要加的稅就已經是皇帝口袋裡的錢;居然居然鬆口肯給百姓減減擔子,老道士什麼時候這麼擬人了?

皇帝悄悄摸了摸袖中的書冊,冷冰冰並無反應。顯然,無論那個隱匿於人群中的謫仙如今身在何處,他對自己的舉措都實在無話可說,隻能沉默了事。

飛玄真君被奇書折騰了幾日,如今好容易掌握主動,心下不由快慰:

“其餘利國利民的事體,閣老可與六部一同商議,擬一個條陳來朕批。隻要合乎情理,都可以允準。剩餘的銀子再湊一湊,朕想法子補上一筆,先把太廟給修一修吧,也算朕敬天法祖的一點誠心。”

聞聽此言,殿中所有人眼皮一跳,立刻領悟了端倪:

戲肉來了!

無怪乎皇帝這麼豁達開明,對撥款的奏請百依百順,原來交換的伏筆,埋在這裡!

皇帝以外藩入嗣,年少登基,為了將自己的親爹興獻王追尊為帝,與時任楊首輔父子鬥了個天翻地覆、山崩海嘯,僅廷杖而死的四品以上官員,便足足十六人之多。大禮儀鬨到最後,楊首輔廢為庶人,病逝家中;其子楊用修流放嶺南,終身未獲赦免。不過楊用修才氣橫溢,窮而後工,據說在嶺南痛定思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文章定能永垂不朽雲雲。

不過,朝廷官員們並無此為文學史獻身的偉大情操,更不願意用臀部硬頂聖上的廷杖。於是大家隨風搖擺,也就默認了皇帝追尊生父的舉措。

可老道士的欲望似乎無窮無儘,手段也得寸進尺。追尊生父之後是上諡號,上諡號之後是修陵墓,如今陵墓修完,宮中又隱約傳來風聲,說皇帝似乎想把他親爹弄進太廟裡吃一碗冷豬肉!

——這就實在是太過分了。太廟祭祀曆代先帝,主殿供奉的牌位是有數量限製的。如果興獻王的牌位挪進去,誰的牌位又會被擠出來?一個連皇帝的邊都沒有沾過的藩王,還能鳩占鵲巢,搶正牌皇帝的編製是吧?

哪怕以大禮儀後朝廷的柔順聽話,這個口也實在難開。皇帝大概也自知理虧,所以旁敲側擊,先用修太廟的事情來試探試探,搞點日拱一卒的小動作。但就算是日拱一卒,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敢鬆口!

果然,夏閣老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