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不要哭了。”
紀明瀾當時沒多說什麼,但是在大約一個星期以後,他給她帶過來一本有沈石溪簽名的《狼王夢》。
“你哪裡來的?”俞夢一遍遍摩挲著封麵那個用金筆簽的簽名,不可置信。
“我一個同學的,他不喜歡看書,我向他要,他就送給我了。”他說得波瀾不驚。
“送給你?”俞夢狐疑道,“這麼大方,誰啊?”
“楊濤。”紀明瀾撓一撓腦袋,說:“我們順路放學,我幫他背幾天書包就行了。”
俞夢默默感謝了一下這個陌生的名字。
“你喜歡這本書就好。”他語氣輕鬆,看向她,“怎麼還要哭啊?”
俞夢原本緊緊地抱了他一下,眼裡汪汪的。聽了這話,破涕為笑,拿書去打他。
她記得那是她小時候最深刻的感動。
那本書放在她的書架上,很快就不再特殊了。僅僅一個學期,她看的書已經一茬又一茬地替換,她也不再隻滿足於那些依靠動物說人性的故事。
傷疤也會一茬一茬地留,接著被間歇性地撫平,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被各種各樣的人。她所在生活的真實麵目,其實她早就窺見了。
紀明瀾不曾知道讓俞夢那麼傷心的一本書,後來竟然被遺忘在記憶的末端。
這本書留給他的印象幾乎是刻骨的。
他上的是一所弄堂小學,雖然硬件設施極差,有全市獨一無二的“水泥操場”,但是在裡麵讀書的孩子卻不乏天資聰慧的。
就他所知,他所在的那個班後來有好多人考上了川中。
有兩個還是提前招生進去的競賽班,家長圈子裡都流傳開了。
那個小學時候很招人喜歡,但是後來又有很多波折的女班長,和一個小學時候一直繞著她打轉的男生,都在中考前就進了川中。
他的母親孟建婷,曾經在他麵前嘖嘖稱讚,說這就是彆人家的孩子。
那個時候他聽說華蘭上了川中的時候,第一反應是鬆了一口氣。
他慶幸那些流言蜚語沒有毀掉她——多少帶了點始作俑者的愧疚。
這個消息讓自己心安。
他始終沒有勇氣和華蘭承認那兩千塊錢的事情。在流言滿天飛的那幾個月裡,他曾經給自己找過很多的理由——比如自己也不知道那個鐵盒裡是錢。
比如楊濤騙他那個鐵盒裡是明信片,是他寫給班上某個女孩兒的,然後被班長拿走沒收了。
楊濤有那本金簽的《狼王夢》,他說,隻要他幫自己把那個鐵盒子拿回來,不讓華蘭等下上交給老師,他就可以把那本書送給他。
後來發生的事情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他讓楊濤把錢還回去,他不要那本書了,華蘭本身不應該負擔這種罪名。
“你看得慣她平時那個樣子?”楊濤聞此卻冷哼一聲,“你少管東管西!你拿了就是拿了。”
小學生對彼此家庭背景的感知很模糊,紀明瀾不知道楊濤家裡具體是做什麼的,但是知道他有幾個哥哥——敞著衣領、抽著煙在校門口等他,沒有人願意去招惹。
讓小明瀾覺得絕望的,是楊濤跟他說的那句“你拿了就是拿了”。
“我們這層沒有監控?”楊濤嬉皮笑臉,“你怎麼證明不是你拿了,在陷害我?”
“你聽著,要是你敢去告訴老師,你就彆想再來上課了!”
楊濤鐵了心要把他拉下水。當時的紀明瀾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