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道路有些地方泥濘,加之還是深夜,武娜娜開車返回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了。
皮卡在廠子餐廳門口停下,武娜娜拉住手刹說道:“要不要去姐那裡喝點?”
“啊……我說武姐,這都幾點了,你不怕喝酒出點啥事,再說了你不用回家的嗎?”
強子有點意外,此時已經深夜淩晨了,哪有去女人家裡喝酒的,他男人不得打死自己才怪?
“嗬嗬……碎慫鬼心眼挺多,快下去吧,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呢!”
“嗯嗯,那謝謝武姐了,幫了我的大忙!”
從昨天他到這裡,接觸的就是這女人,沒有什麼架子又熱心,大半夜的開車十幾公裡幫他取鋪蓋卷,確實幫了大忙。
“客氣個啥,趕緊去吧!”
宿舍就在餐廳的二樓,強子上樓後推門進去,打開門口的電燈打量了一下。
屋子裡放了兩張單人床,一張鋪蓋卷一應俱全,應該是李老頭的,另外一張零零散散的放著茶葉盒子,半瓶子紅領巾白酒,一個旱煙盒子,看來李老頭沒事的時候,就在這裡抽老旱煙或者喝酒。
兩下鋪好床鋪後,他又去隔間衝了個涼水澡,這是他從軍五年養成的習慣,不管冬夏從未間斷,也是他從來不生病感冒的不二法門,這是當時部隊一個首長傳給他的,他說自己一輩子都沒吃過一片藥。
早上五點半,強子睜開眼睛,因為身體素質非常好,生物鐘也特彆準確,幾年來他都是每天早上五點半左右起床,從來不用鬨鐘之類叫醒裝置。
起床後直接洗漱衝澡,然後到操作間捅開爐子(燒煤的爐子晚上是用碎煤塊封住的,早上直接捅開就可以燒水做飯),拉開鼓風機,再往大鍋裡加入自來水,然後就是等水開了。
在操作間外轉了一圈,白天的時候他發現這裡空間不小,可以用作早上練拳之用。
兩趟軍體拳下來,廚房裡的水也開了,往裡邊下了淘好的米和柴江豆,然後用大鏟子攪動,等徹底開鍋之後轉中火慢慢熬煮。
小菜很簡單,土豆絲、線辣椒(關中特有的秦椒)都是昨晚上切好的,在小灶台上起鍋燒水,因為早上做的是熗拌土豆絲,需要先焯水的。
大約一個小時後,粥就煮好了,小菜也準備好了,往大籠屜中放入昨天蒸好的饅頭(饅頭兩天一蒸),然後放在稀飯鍋上捂著,等吃的時候就熱透了。
做完這些後,他看了看餐廳裡的掛鐘,才七點整,距離開飯還有一個小時,第一天時間掌握的有些不太準確也難免。
看著時間尚早,強子脫下工作服,換上新買的運動服準備爬趟山。(這是馬上複原的時候,招待所職工處領導贈予的李寧牌,當時這玩意剛上市,還非常搶手,主任專門去了通州才買到的,目的就是獎勵幾個在招待所辛勤工作幾年的複原老兵)。
出了餐廳後將門從外麵鎖了,沿著廠子右側的石子路開始跑步,這也是幾年來雷打不動的出操科目,那時候炊事員不用出操,但是強子卻倔強的一次也沒空過。
華中本來建在山腳下,但是校區大半都在半山腰,海拔差不多三四百米開外,並不算太高,因為這是驪山最東端的延伸區,再往東就是代王鎮了,這也算是個有名的鎮子,因為華夏醫祖扁鵲墓就在這裡。
再往東還有鐵爐鄉,也是個有典故的小鎮,當年項羽入關中後,在這裡發現秦軍的製作兵器的煉鐵高爐,於是就給取名鐵爐。
沿著並不陡峭的山間小路向上奔跑,晨曦的霧靄撩在臉上令人格外清爽,沒用二十分鐘,他就跑到山頂,然後站在山頂向北眺望,渭河蜿蜒曲折向東流淌,宛若一條透明的玉帶將縣城一分為二。
此刻秋收已經進入尾聲,大片的農田裸露著,從遠處看去,斑駁的黑色斑塊似有人影晃動,估計是早起正在耕種的農夫。
八百裡秦川這片土地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秦川人,他們在這片土地上辛勤勞作,撒下希望的種子,收獲美好的生活,一切正在加速變的更加美好,因為改革的浪潮正在向內地回卷。
“啊……!”
強子一聲大吼,充沛的肺活量讓吼聲久久不息。
“小夥子身板不錯,看樣子是個轉業軍人吧!”
突然,一道中性偏低的聲音響起,強子回頭瞅了一眼,隻見一個斑白頭發的半大老者正在走過來,他戴著眼鏡,看樣子是學校的老師什麼的。
“大叔好,我不是什麼轉業軍人,是複原軍人,在部隊發展不下去,被打回原形了!”
“嗬嗬嗬……不管複原還是轉業,都是為祖國奉獻過青春的大好男兒,共和國不會忘記你們的付出,我看你不是學校的,怎麼會在這裡呢?”
來人笑嗬嗬的問道。
“大叔,我是校辦工廠剛來的廚子,您可以叫我小龐或者強子都行,早上沒事爬山鍛煉鍛煉,剛才沒吵到您吧?”
“哈哈哈……這麼大地方,怎麼會吵到我,我是龔長河,你可以叫我龔叔,我每天都會爬一趟子午山(當地人對學校後山的稱呼),看看這腳下的黑土地,站在這裡瞭望,你的心情會變的開闊,若是不開心了,它能治愈你的不開心,假如高興了,它們分享你的愉快,倘若不順利了,它能給你信仰之力……”
老者說話很有深度的樣子,強子聽的有些驚詫。
“您是退休老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