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虞被熱焰包裹一瞬,神識來到了一方暗無天光,混沌的世界。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不是聲音的聲音,帶著懊惱之意從她心頭響起。
“戀愛腦不應該原諒他,與他互相折磨嗎?”
神虞略感詫異,回思著前塵種種,垂眸笑了,好心提醒道:“不若,你為她換個人設?”
凡人之身比肩神明,她坐擁天下,永失所愛,與成為魂魄的神闕相互折磨也未嘗不可。
不是聲音的聲音長歎了一口氣:“人魔反派變數橫生,他是該死在女主手,可這種死法,錯了。”
執筆人在結局畫了個叉,掀開新的一頁,再次定下了人設。
隨著新一頁的開啟,白光拉扯著神虞的意識支離破碎。
神虞完全失去意識的一瞬,雲榭天深淵岩漿熱焰滾滾,一具泛著金光的神骨浮出焰海。
黑紅魔骨漂浮來到她屍骨麵,與她麵對麵靜躺。
失去血肉的骷髏頭眼眶盈滿了赤紅的岩漿,如一雙活人的黑紅魔眸,死死盯著她,滿眼的冰冷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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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虞三歲這年,做了一場荒誕不經的話本夢。
夢中的她是書生筆下的女主,癡心愛男主,為男主付出所有,最後為讓男主一統天下與男主死敵反派同歸於儘。
男主在她死後,醒悟心底一直有她,在痛失摯愛後,坐享江山萬裡,永享孤寂,子孫滿堂。
虛掩的朱窗,四月的春風從縫隙鑽出,吹動了合攏的雪白幃幔。
環佩聲伴著細碎的腳步聲,來到殿門前,叩響殿門。
“神女,五年前老神女在齊國收下的太子鐘離闕,今日上山來了。”
相隔殿門,少女聲音清脆,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歡快。
神虞腦海一片渾噩,抬手捏了捏眉心,下了榻。
床榻一側侍立的綠梧邁前幾步,攙扶她起身,見她臉色蒼白,低聲詢問:“神女可是又夢見了老神女?”
神虞拿開手指,上下掃量著綠梧。
十二三歲的少女,梳著單螺鬢,身著五彩霞衣。黑白分明的杏眼,配著一雙略粗的劍眉。
嬌憨的模樣,灑脫的神采。
雲榭天的女兒比山下的男兒尊貴,一生隻娶不嫁。
她下嫁神闕日,綠梧走了。她是個灑脫的姑娘,寧可去戰場廝殺,與人拚個你死我活,也不願看到她嫁人為後。
一時萬種前塵心頭過,神虞看著她,沉默了。
她記得,這時一切尚未開始,她剛做神女一年,今年方三歲。
綠梧鮮少見她出神之態,對上那雙眸光空洞,卻清亮無比的鳳眸,輕眨了一下杏眼。
“神女,可是綠梧問錯了?”
神女是雲榭天山的山主。
她們雲榭天山算不上大,也就能容納幾十萬人。
十九座峰,十九個峰主,一位峰主領轄一萬民。
老神女算不上英明,一年前歸天也就給神女留下了十九萬大軍,外加一座金山,與幾十位傳說中的親生父皇們。
山中日子清苦,不比山下繁華。
自打老神女的夫君六代神子因生神女難產而死後,燁國老皇帝至今不認神女是他外孫女。
神女父母雙亡,唯一的親人狠心不認她,縱在亂世手握可滅任意一國的大軍,坐擁金山被尊百國神女,著實是個苦命人。
綠梧一旦想到這裡,就想為神女哭上一場。
神虞回過神來,見綠梧落了淚,頭疼道:“生者怎可不死,本座孤家寡人,倒落個清淨。”
她轉頭向另一側吩咐道:“容廷,讓那位齊國來的太子殿下去神女殿見駕。”
似是從角落傳來的少年聲音,帶著變聲期的嘶啞,低低回了句:“廷遵命。”
神女殿,八扇殿門大開。
純金打造的寶座,龍為乾,鳳為坤,卻是鳳在左,龍在右。
左為貴,右次之,寓意坐此位者,信奉女子為尊。
神虞端坐神女椅。
年僅八歲的齊國太子鐘離闕頭戴金冠,身著玄底蟒袍,撩袍邁入大殿,走前幾步,向神女椅深深一拜:“齊國太子鐘離闕拜見神女尊者。”
神虞居高臨下俯瞰著尚且年幼的鐘離闕,伸出手來。
“太子無需多禮,母親當日收太子為第一弟子,你我師承一脈,私下應以師兄妹論處。”
鐘離闕收禮,抬起頭。
大開的殿門,天光筆直射向金椅。
一個方三四歲大小的女童,學著大人模樣端坐,身著七彩神衣,梳著雙發髻,周身籠罩天光,麵容不清。
他離得有些遠,初見她第一眼,隻覺她並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