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地開始下雨,冰冷的凍雨。
曾經有一個笑話,一群學者嚴肅地討論起來雨滴從天空落下,為什麼砸不死人。
當一群人引經據典,各種計算,風阻、質量、硬度,試圖說明解釋這一點。
然後一個農民走過來,對他們冷不丁說道:“你們沒有淋過雨嗎?”
啪!
紅黑的夜幕被閃電撕裂開,短暫的銀亮雷電照清了地上的霜鍍國旗碎片。
凍雨很快就落了下來,滴滴答答綻放冰花。
杜澤辛在岩窟中等待著,陰影將他破敗的身軀包裹,微型反應堆把功率調到了最低,隻是剛好能夠維持這具身體的機能。
雨聲如同舊日的旋律,在示波器上平穩地起伏。它並不和諧,但卻勾引人回憶起過去的事情。
……………………
40年前,霜鍍共和國,麥德薇時代。
李澳茲駕駛列車,瀟灑離開了霜鍍境內,為了挖掘知道他的目的地,法則三機關將病房中,剛剛從腦出血問題緩過來的杜澤辛提了出來。
法則三的特務副手名叫佛黎西·愛波斯特,油頭粉麵冷白皮,明顯的外界地人後裔。這樣的出身,走上這樣的崗位,幾乎可以說是勵誌了。
看起來和李澳茲那家夥一樣。但給杜澤辛的感受截然不同。
李澳茲性格隨意灑脫,無拘無束,佛黎西則是個溜須拍馬的家夥,凡事必稱‘按照規定’。
“按照規定,三級特務杜澤辛,你應該在完成冥跡人道的物資支援後,立刻向上級彙報情況,然後回來述職。”
佛黎西頂著死人臉,他梳得一絲不苟的背頭不知道用了多少發油。
杜澤辛總懷疑,就算是一隻蒼蠅落在他頭上麵也會崴腳。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特務杜澤辛。”
佛黎西板著臉,教訓著。
“是,長官。”
杜澤辛點頭。
“那麼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沒有回來述職?根據記錄顯示,你的小隊在進入冥跡人道後由每12分鐘進行一次彙報,變成了1分鐘一次,而且有幾次信息彙報為ai合成的消息,這麼喜歡用ai,要不直接把編製給ai算了,你乖乖回廠子裡打螺絲去吧。”
佛黎西嘖嘖說著:
“不僅如此,作為法則三的精銳人員,你居然淪落到成為恐怖分子的人質,現在整個特工機構裡都在笑話我們——杜澤辛,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有個親戚在首都,就能得意妄為了吧?”
“我沒有這個意思,長官。”
杜澤辛雙手背後,渾身纏滿繃帶的他態度始終比較溫馴,讓佛黎西反而不好挑刺。
不論對方問什麼,杜澤辛隻管老實刻板地回答,跟一個機器人沒什麼區彆。
“算你走運,臭果腩。”佛黎西不滿地說道:“好好注意,你遲早會出錯的——這崗位有的是人想進來。”
“感謝您教導。”
杜澤辛無視了對方的內卷威脅,澹澹說道。
在接連數落一通和扣除兩個月的獎金和工資後,杜澤辛終於得以解放,從辦公室中走了出來。
當他漫步穿過法則三總部的辦公區時,他敏銳地感受到周圍同事投來的視線。
“就是那家夥對吧?”
“經出洋相,作為特務居然會被恐怖分子挾持。”
“雖說如此,但那個恐怖分子也很可怕啊,單槍匹馬,徒手擊破了動力裝甲,這已經不是普通的人類吧?”
“我看了那個恐怖分子,彆說,那可真是俊俏的美人啊,要是落到法則四手裡,那可就嘖嘖……”
“你瘋了嗎!那個叫李澳茲的家夥可能是紅箭的間諜,拋開身份不談,那混蛋殺了一百多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啊!”
杜澤辛對於這些事情早已經熟視無睹。
該說是運氣嗎,從他入職的第一天起,各種倒黴事情就發生在他的頭上,部分解散、對自己看好的領導被調職、同事老婆出軌把怨氣撒在自己身上……
像這次,不過是多了個被‘恐怖分子綁架的特務’,跟他一路過來的事情相比仿佛都不算什麼了。
作為外出特勤人員,杜澤辛不需要辦公座位,他去填寫了幾張表格單子,隨後就收拾東西,拿著人事部發的補貼,換上常服回家了。
人類是一種奇怪的生物。
杜澤辛穿著褐色的皮質外套和運動褲,脫掉了那一身製服後,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個普通的挎包青年,再來一頂棒球帽,融入人群裡,誰也瞅不見他。
一邊排斥跟主流不合群的個體,一邊積極尋找極具個性的存在。
前半生,人類會擠破頭加入到集體中,追求認同,後半生則把畢生精力浪費在獨立的事業和追求上。
真搞不清楚,對於人類來說,到底是什麼更重要。
集體?個體?
杜澤辛走在回家的路上,思考起這個問題。
在旁人眼裡,他也算是小有成就的人士了。
出身卑微,父母雙亡,靠著函授教育和勤工儉學,一路做題考試,成為國家公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