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港外海,那座“發光幾何體”的光輝能夠照耀到的邊緣,迷霧凝聚於海麵,規模龐大的幽靈船則隱匿於霧中,正緩慢地逡巡在大海上。
一道幽綠的火焰在濃霧中一閃而過。
火焰門扉在失鄉號的甲板上轟然開啟,鄧肯和愛麗絲的身影從大門中邁步走出。
熟悉的甲板,熟悉的桅杆,熟悉的靈體之帆,儘管隻離開了一小段時間,鄧肯在回到失鄉號的時候還是不由得產生了一股安心之感,看著船上這些熟悉的景象,感受著海風吹過甲板時帶來的腥鹹氣息,他慢慢呼了口氣,感覺到自己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
與此同時,他又下意識地回憶起了自己昨夜在探查那道巨大藤蔓時所見的“幻境”,回憶起了那艘航行在黑暗濃霧中的詭異失鄉號——
回憶中的一幕和眼前的景象自然而然地重疊著,仿佛不分彼此。
“……確實是一模一樣……”他不由得輕聲嘀咕起來。
“啊?”愛麗絲的聲音立刻從旁響起,“什麼一模一樣啊?”
鄧肯搖了搖頭,看了這個雖然不知道要乾什麼,但就是要跟著自己的憨憨人偶一眼,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笑容。
“我要去船長室和‘大副’談談,你先做自己的事吧。”
“哦,好!”愛麗絲立刻點了點頭,“那我去廚房把之前醃好的魚和風乾肉處理一下,雪莉和妮娜說想吃了”
說著,人偶小姐便跟鄧肯擺了擺手,高高興興地走向了廚房方向——顯然,在回到失鄉號之後她的心情便立刻好了起來。
但話又說回來,她平常好像也總是開開心心的,在船上很開心,進城的時候也很開心——愛麗絲的腦袋裡,似乎永遠都隻有“開心”和“更開心”兩種情緒?
看著人偶小姐輕快的背影,鄧肯的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隨後他搖了搖頭,整頓好臉上的表情,這才轉身走向船尾甲板。
船長室的大門出現在眼前,鄧肯在門前停下,抬起頭看向門框。
“失鄉者之門”一行文字映入眼簾,古樸有力,刻痕凹陷,仿佛透露著亙古歲月的氣息。
鄧肯靜靜地注視著門框上的文字——那艘航行在黑暗迷霧中的“詭異失鄉號”與此刻他腳下這艘船之間唯一的區彆,似乎就是船長室大門上的這行文字。
當然,兩艘船可能還存在彆的差異,差異中存在著更多線索,但由於上次接觸時過於倉促,他還沒來得及發現那些區彆,現在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失鄉者之門”在兩艘船上呈現出了不同的細節。
“失鄉者之門”是極其特殊的——哪怕是放在充滿異常、到處邪門的失鄉號上,這扇門也極為特殊。
它是鄧肯返回自己那間單身公寓的唯一“路徑”,也是這艘船用來驗證“船長權威”的一個檢查點,它門框上的文字不屬於任何一種已知語言,但任何一個人在看到它的時候都能讀出它的含義,哪怕是當初不識字的愛麗絲,或者一個隻認得偏遠生僻文字的偏遠城邦土著居民。
而在不同“版本”的“失鄉號”上,這扇門也會呈現出各種不同的狀態——在現實世界,這扇門可以通往那間“單身公寓”,在亞空間,這扇門背後是一處詭異的黑暗空間,在迷霧中,這扇門上的文字則改寫成了“願祂在夢境中徘徊”——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山羊頭”,沉睡在那扇門裡。
……這所謂的“失鄉者之門”,到底是什麼?
心中懷著疑問與思考,鄧肯伸出手去,打開了船長室的大門。
搖晃的燈光中,是熟悉的航海桌與置物架,桌子邊緣的山羊頭正吱吱嘎嘎地活動著,把腦袋轉向這邊,在看到鄧肯的身影之後,那雙用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愉快而又聒噪的聲音隨之傳入鄧肯耳中:“哦!偉大的船長回到了他忠誠的失鄉號!您忠誠的以下省略向您問好!沒想到您這麼快就回來了,在城裡住的還愉快嗎?您是擔心船上的事情,還是回來……”
“我有事想跟你談談。”鄧肯走向航海桌,用一種很鄭重的語氣說道。
船長如此鄭重其事的一句話頓時讓山羊頭後麵的聒噪停了下來,這詭異的黑色木雕發出吱嘎一聲,就跟人瞬間立正一樣把脖子扭正,似乎在努力做出嚴肅認真的樣子,它的聲音則忍不住帶上一絲緊張:“船長,發生什麼事了?輕風港也出事了?”
鄧肯在航海桌前坐下,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桌麵的海圖上,看到的是那些熟悉的迷霧和航線,緊接著他便聽到山羊頭的話,頓時皺了皺眉:“為什麼用‘也’?”
“之前普蘭德跟寒霜就都出事了……”
鄧肯盯著山羊頭的眼睛:“你這樣說的我好像是個移動天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