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頭好像有點發怔:“……不是嗎?”
“我一直致力於改善失鄉號在無垠海上的官方形象,而且在普蘭德和寒霜獲得了很大成功,現在兩座城邦的領導人對我都很友善,且至今我沒有收到任何一座城邦傳來的抱怨與投訴——作為我的大副,希望伱能用發展的眼光看待我們的事業,”鄧肯說著,擺了擺手,“當然,今天我不是要跟你談這個,我想知道你昨天晚上在做什麼。”
“昨天晚上?”山羊頭聞言一愣,不知道為什麼話題會突然轉到這個方向,但還是很快回答,“昨天晚上我在按照您的吩咐照看好這艘船啊,我們一直在遠離官方航線的海域漂行,並且注意用迷霧隱藏自身,以防嚇到那些大驚小怪的家夥……”
鄧肯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因為從昨夜他跟那個“詭異山羊頭”的交流來看,對方並不認識他,兩個山羊頭顯然不是同一個。
但它們之間肯定存在彆的什麼聯係。
片刻思索之後,他再次打破了沉默:“我想了解了解你的事情——你的來曆,你的過去,以及你的……本質。”
他的語氣極為認真,神色異常嚴肅,微微前傾的身體仿佛釋放著某種無言的壓迫感。
他選擇用最開門見山的方式與自己這位“大副”討論這件事情,而沒有選擇進行遮遮掩掩的調查或旁敲側擊的盤問。
他不需要這些手段——至少在這艘船上,他已知曉了失鄉號的運行規律,也總結出了自己在這裡的言行“準則”,其實他早已知道,隻要自己不邁出那過於危險的一步,那麼不管是山羊頭還是這艘失鄉號,都會處於某種“穩定”狀態,這就如同……某種“收容”手段。
異象是無法像異常一樣“收容”的,但這世界上永遠存在超出“規律”的異常和異象:異象005失鄉號,其實現在已經處於某種收容狀態——鄧肯自己,就是這艘船的收容條件。
山羊頭似乎被嚇到了。
它已習慣了船長平日裡的溫和友好,它知道雖然船長有極為可怕的一麵,但在船上麵對自己人的時候,船長一直是個可靠又親切的人,而現在鄧肯表現出來的態度以及提出來的問題,讓它感到了某種……不安。
“……您為什麼突然問這些?”它下意識開口。
“我一直沒問,是因為之前沒有必要了解這些,”鄧肯慢慢說道,“而現在發生了一些事情,在輕風港,有與你有關的詭異現象出現,我就不得不找你詢問了。”
山羊頭的脖子微微左右晃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緩解緊張感。
鄧肯則仍舊盯著它的眼睛,同時慢慢將手按在了航海桌上。
絲絲縷縷的幽綠火焰從手掌上蔓延開來,滲入船長室的地板與牆壁,滲入整艘船的每一道縫隙,一種低沉的吱嘎聲從船艙深處傳來,似乎這整艘船的“氣氛”……都在悄然改變。
“我是鄧肯·艾布諾馬爾,這艘船的船長,”鄧肯開口說道,他的嗓音低沉,仿佛回到了初次掌舵的那天,在向這整艘船強調著自己的身份,“我執掌這艘船,令它航行在無垠海上,我以船長的身份向我的大副提問,這僅僅是一場閒談——這艘船不會因此重新沉入亞空間,也不會在這場交談中發生彆的變化,因為——我是鄧肯·艾布諾馬爾,這艘船的船長。”
熊熊燃燒的幽綠烈焰從鄧肯全身各處升騰彌漫,他的身軀在烈焰中化作了虛幻可怖的靈體,他的聲音則仿佛在整艘船上回蕩——
“我的大副,你到底從哪來?”
山羊頭抬起了腦袋,平靜迎接著鄧肯的視線:“我來自亞空間。”
“具體的呢?亞空間是個過於籠統的概念,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亞空間是個籠統的概念,也是唯一的概念,亞空間不分‘地方’,船長,亞空間中的存在也沒有過去和未來,”山羊頭回答道,它似乎突然沒有了猶豫,回答中再無躊躇畏懼,“我不知道自己的來曆,也不知道過去發生過什麼,您想知道我的‘本質’——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本質’,我……都不記得了。”
“那你還記得什麼?”
山羊頭突然沉默下來,在鄧肯的注視中,它就像變成了一尊真正的木雕般陷入靜止,過了不知多久,它才突然恢複活動,喉嚨裡傳來一個嘶啞暗沉的聲音:“‘記住他們’。”
“記住他們?”鄧肯突然一怔,眉頭皺起,“這是什麼意思?”
山羊頭輕輕晃了晃腦袋:“我不知道,但這是我唯一記得的一句話。我要記住他們,必須記住他們,但是……我不知道他們是誰,我真的……不記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