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間屋子裡隻剩下他一個人,倒是房間外麵傳來一些細碎的交談,聲音很熟悉,憑我妻善逸的耳朵,甚至都不需要側耳傾聽,就能把交談的內容聽得一清二楚。
我妻善逸下意識把目光挪向了傳來交談聲的門外。
“……哦,富岡義勇推薦你去培訓師那裡學習,那你也算是那家夥的師弟了。”
這是師兄的聲音,聽起來竟然難得格外平和,不帶怒氣也不帶排斥——真的假的,師兄這種性格,居然還能和彆人交談甚歡嗎?
“原來師兄也認識富岡先生,你們是朋友嗎?富岡先生不僅幫助了不知道怎麼照顧妹妹的我,還推薦我去鱗瀧先生那裡學習,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非常感激他!”
哦,是炭治郎啊,那就不奇怪了,炭治郎的身上有一股奇怪的氣場,無論是誰都會和他相處很好的樣子……不過為什麼炭治郎要這麼熟練地叫“師兄”啊,師兄可是他們雷呼一門的,是他我妻善逸的師兄啊!
門外響起了一聲嗤笑。
“富岡義勇……認識,朋友的話就算了,和那家夥做朋友,理解能力都要達到‘柱’的級彆,不然說不定哪天就被他氣死了。”
“看來師兄和富岡先生的關係的確很好呢!”
“你的理解能力不及格。”
……
屋子裡的我妻善逸不知不覺間咬起了被角。
——炭治郎!你亂叫什麼師兄啊!師兄不是說了那個富岡什麼的才是你師兄嗎?不要隨便管彆人的師兄叫師兄啊!
——過分!過分!他們幾個自己在外麵聊得開開心心,把他自己扔在屋子裡麵對噩夢,師兄也是炭治郎也是,明明他才是獪嶽師兄的師弟吧?怎麼現在炭治郎一口一個“師兄”叫得這麼自然,乾什麼啊!炭治郎,你沒有自己的師兄嗎?!
陷入了奇怪糾結的我妻善逸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他此刻完全忘記了昨晚自己都乾了什麼,也把對於挨揍的恐懼忘了一乾二淨,毫不猶豫就爬起身,迅速幾步走到門前,帶著莫名焦躁地一把拉開門,抬腿邁了出去。
“師兄,炭治郎,你們在乾什麼啊——”
*
雖說獪嶽已經決定好讓廢物兒子體驗一把什麼叫做嚴酷的母愛,在腦海裡琢磨了無數個打兒子的方法,但他也沒冷酷無情到連一個好覺都不讓兒子睡,耐心地坐在廊前,認真思索要怎麼完美做到讓叛逆兒子受到皮肉之苦,但是又不至於傷筋動骨——目的是為了給個教訓,真的把兒子打壞了也不太好,畢竟廢物兒子還得去殺鬼,怎麼也得給留一口氣。
在認真思索中的人通常都會下意識忽略負麵情緒,畢竟腦子能用來思索的部分也就那麼大,沒有餘力去想些其他的,以免受到乾擾,獪嶽當然也不例外。
在他認真沉思打兒子的一百八十種方法的時候,周身的氣息也就難得平和了下來,整個人看起來也沒那麼暴躁,似乎要好相處一些,於是,攜帶了滿點親和力與長男力的炭治郎很順理成章和他聊起來,就也不是什麼非常奇怪的事情。
獪嶽本身也不是對誰都那麼暴躁,尊享這種待遇的也就廢物兒子一個,夜鬥隻能算一半,時不時被嘲幾句,但也是因為他實在太不靠譜,如果是正常與他人交流的時候,獪嶽也能夠做到格外正常和諧的交談,甚至麵對長輩的時候還很守禮……不過該開的嘲諷也一次不落就是了。
眼看著“彆人家的孩子”這麼勤奮,一大早就在院子裡鍛煉,有著自家廢物兒子還在睡懶覺的對比,這個麵上帶疤的小子真是越看越順眼——要是善逸那個廢物也能這麼自覺就好了,省的修行的時候還要連打帶罵才能趕去訓練。
抱著這種想法,獪嶽也不吝嗇於兩句指點,他始終還是修行年月比這幾個家夥要久,見過的鬼更多,受過的傷也更多,對於如何帶傷訓練並且不影響傷勢自有一套方法,正好他現在等消息也很閒,指點一下廢物兒子的智障隊友也不是不可以。
於是,院子裡的氣氛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和諧了起來,半路的時候,那個長了一張秀氣女人臉的家夥也嚷嚷著“豬突猛進”衝了進來,莽莽撞撞地指著獪嶽的鼻子要和他打架,不過被灶門這小子兩句話就給帶跑偏,嚷嚷著“權八郎來比一比誰更厲害”,鬥誌昂揚地也加入到了訓練中。
就連灶門那小子裝在箱子裡的鬼妹妹,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爬了出來,分明是白天,但看上去完全不害怕自己被日光照成灰,格外自來熟地湊到了廊下坐著的獪嶽身邊,縮成一團睡著了。
“……”
獪嶽皺著眉盯著身邊這一小團,陷入了一時失語。
“你妹妹不是鬼嗎?怎麼還會主動往劍士身邊湊的,也不怕我一刀砍了她。”
“呃……可能是禰豆子很喜歡師兄吧。”
炭治郎有點遲疑地說道:“鱗瀧師傅為了不讓禰豆子傷害人類,對禰豆子下過暗示,大概是會把人類當成家人的那一種……禰豆子小時候經常這樣縮在媽媽身邊睡覺的。”
獪嶽:“……”
雖然說廊下有陰影,日光照不進來,不過這種位置也很危險吧?萬一這個小東西不小心滾出了陰影範圍,那就要“呼啦”一聲燃成火球,在陽光下化為飛灰了。
最後還是捏著鼻子認了下來,獪嶽默默回屋,把自己的羽織外套罩在了這隻小不點鬼的身上,徹底擋住了一絲陽光照進去的可能性。
“要是這也能死了,那你就認栽吧。”
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在操心好幾個兒子,獪嶽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明明隻是廢物兒子的智障隊友吧,管他們乾嘛?搞得好像他是多麼好相處的人一樣,明明他隻需要管好那個廢物,保證他彆死在外頭,然後自己努力升級就好了……管這麼多乾什麼?
——不過,說起來,這幾個家夥……似乎無論是哪個,都要比他的廢物兒子省心啊。
——所以廢物兒子是不是應該多揍兩頓?
抱著這種想法,獪嶽環著胸,看著院子裡熱火朝天的兩人,陷入了沉思。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房門緊閉,應當還在呼呼大睡的廢物兒子似乎也起了床,金色的頭發簡直比陽光都燦爛,一副精神百倍完全忘了昨天晚上乾了什麼事的快活模樣,興衝衝拉開門,完全不知道自己大難臨頭,毫不猶豫邁了出來。
“師兄,炭治郎,你們在乾什麼啊——”
……
“他們在訓練。”
獪嶽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青瞳幽幽地看了過去,雖然已經在努力想要顯得平和了,不過額角突然鼓起的青筋還是暴露了他的情緒,想殺一個人的眼神也是藏不住的。獪嶽捏了捏拳頭的骨節,露出一個充滿了殺意的冷笑。
“正好,廢物,本來還以為要潑水才能把你叫醒呢——那現在剛好,就讓我看看你這陣子身手的長進,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