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餅與泡飯(1 / 2)

小鎮人家 朽月十五 8757 字 4個月前

一群小孩玩得沒邊了,玩到後頭就鬨著要拿網子去撲蝶,追追打打轉眼沒影了,田邊上隻餘插秧的山民。

阿夏笑到坐在秋千上揉肚子,霜花邊擇菜邊笑話她,“後悔沒自己跟著一道去玩?”

“我才懶得跑。”

她剛說完,外祖父披著蓑衣,裹綁腳底下穿草鞋,挑著個竹筐出來,笑嗬嗬地問,“阿夏,山裡去不去?”

剛才還懶散的人一下子從秋千上站起來,立馬說道:“去!姐姐一起去吧?”

“我才不跟你一道去。”

“哎呀,好阿姐。”

霜花被她磨得沒辦法,隻能把手頭的活計給放下。跟她去把衣衫換了,窄袖長褙著褲,底下換蒲鞋。

還得戴竹箬笠,披蓑衣,山裡正是草木蔓發,蟲蟻出沒之際,免得掉到身上來。

準備齊全後,阿夏才提著個小竹籃跟著去山裡。走在進山的小道上,前麵大發叔推著板車過來,身邊還跟了一條大黃狗。

“七叔,帶著阿夏兩個進山啊?”

“是喲,摘點東西,挖幾株筍。”

外祖父把筐挑在背上回他。

“那七叔你帶阿夏兩個,去鬆嶺東邊那塊大石邊上。之前沒冒芽的香椿,今年竟也稀奇地長了不少椿芽,七叔你瞧瞧。”

大發叔從推車上拎出一筐的香椿芽,嫩紅透綠,外祖父盯著看了幾眼,點點頭,“這芽不錯。”

“是的嘞。摘一籃子,去王老才家買上一斤水豆腐,拌著吃頂好呢,我用它來下酒。”

“是嘍。”

話畢到這,眼見他們要走,大發叔又拿出個竹竿帶個木鉤子的,上前幾步給外祖父,“打香椿沒有它可不成,晚點還我就成,七叔我先走了,家裡還有彆的活計呢。”

“成,你趕車慢點。”

等車趕遠後,霜花才大口呼氣,她是真受不了香椿這個味,年年煮這個時,她就躲得老遠。

彆人說它香,她聞著卻犯惡心。

“等會兒霜花你去旁邊坐著,我和阿夏摘好了,晚上先做你愛吃的油燜筍,等你吃好嘍,再拌個香椿。”

外祖父早先年也發愁,這椿芽又嫩味道又好,偏偏霜花吃不了。後來也就不強求了,這東西就跟芫荽似的,愛的人頂愛,不吃的人就躲得老遠。

“好。”

早知道要采香椿芽霜花打死都不肯上山去的。

阿夏攬著她的手,也沒說香椿有好多吃,而是道:“阿姐,等會兒我們一起找蘆蒿去。”

“那成。”

想起蘆蒿的味道,霜花覺得香椿芽的味也不是不能忍受。

上山的路是一條用碎石子糊起來的小道,有些陡,阿夏撿了根樹枝撐著,兩邊是新躥出來的草葉,十分青綠,一股淡淡的草香味。

山裡的花草一年換一茬地長,那些花在春初含蓄不少,細細的,小小的,就依偎在長葉裡。到了春末,打眼望去,花開得熱烈。

鳥雀咕哚咕哚地叫喚,伴著長茅草從身上劃過的聲響,竹林裡的葉子晃得厲害。

外祖父把竹筐放下,拿出一把鋤頭,在找那冒出頭不久的春筍,喊了一嗓子,“阿夏,霜花,你們要去找蘆蒿可彆走遠嘍,我挖幾株筍就回去了。”

“好,外祖父我們逛逛就回來了。”

阿夏走出一段路轉過頭應下。

春日的山林裡一改冬日的冷肅,熱鬨從地底鑽出來,漫山的草木。阿夏在路邊看見一株山茶花,開了滿枝的花,她小心地摘下兩朵。

轉過身笑盈盈地,“來,阿姐我給你簪一朵花,戴春幡啦。給我也插上。”

“哪來的小美人呦。”

霜花小心地給她插在發髻上,語氣打趣。

阿夏笑著挨到她肩頭旁,一起順著路往下走,剛聽見潺潺的流水聲,拐個彎前頭是一條長河,寬闊,河邊簇生著一大片青綠的蘆蒿。

早春四野中之一,還隔一段路便聞到撲鼻的香氣。

霜花蹲在蘆蒿叢裡,挑挑揀揀才摘到一籃子的蘆蒿,露還掛在上頭,從籃子的孔縫中滴落。

“阿夏,我摘好啦,你在那做什麼?”

伴隨一陣草葉撲騰的聲響,阿夏才輕手輕腳走回來,眼睛彎起,聲音雀躍,“阿姐,我剛瞧到一頭很大的鹿,它在那吃草呢,那對角跟樹杈一樣,見我看它還不躲。”

“那我們得趕緊走,免得驚擾它們。”

霜花拉過阿夏回去,她自幼在莊裡長大,關於鬆嶺山的傳聞也聽過不少。

莊裡的人從來不會去山裡捕獵,他們說那些野物有靈性,是守山的,不能吃也不能抓。

所以哪管鬆嶺這座深山,藏了不少豺狼虎豹,百年來也沒有下山過。

山民甚至還在鬆嶺口立了燒香供奉的小庵,奉的是山神,香火從來沒有斷過,進深山的山民都會在庵前燒三柱香。

阿夏初時聽聞還覺得很奇怪,不過大家都諱莫如深,她也就見怪不怪了。偶爾去那邊玩時還會燒點香,雖然不虔誠態度卻很敬畏。

邊想邊走又回到了竹林裡,外祖父把那件蓑衣給脫了,杵著鋤頭在等她們回來,邊上一筐嫩筍。

“碰著啥啦,這麼高興?”

外祖父瞧她們喜氣洋洋的,把筐挑到肩上,好奇地問了一嘴。

“是阿夏,她在鬆溪邊上見到了鹿,角很大,估計是頭老鹿。”

霜花喘口氣回道。

“那鹿真的漂亮。”

阿夏還在感慨,外祖父挑著筐走到前頭,喜眉笑臉,“阿夏可能瞧到了領頭鹿,它們鹿群就一頭長角大鹿,也最不避著人。”

他抹了一把汗,樂嗬嗬地又道:“等季春到孟夏時,日頭好點時再來山裡,興許還能見著鹿群。我年輕時見過兩次,後來再往那裡走,一次也沒瞧到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