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櫻桃煎(1 / 2)

小鎮人家 朽月十五 8419 字 8個月前

這時候的明月河很是靜謐,泊著幾艘烏篷船,偶有幾聲蛙鳴,似遠似近。

船艙內,阿夏彎腰將自己放在食盒中的折扇取出,本來心底還存著幾分不自在,全叫剛才盛潯的話給折騰得一乾二淨。

所以她把折扇往桌案上一放,絡子擺旁邊,捋直下裙坐到椅凳上。手指摳著桌沿道:“昨日吃了你送來的薑湯麵,好了大半。”

察覺到旁邊盛潯的眼神,她就故意避開不看,把話給說完,“老是收你的東西,心裡難安。想不出什麼好送的,索性就做了把折扇,打了幾個絡子來。”

“全都是我自個兒做的噢,禮輕情意重。”

最後說的那句話,語氣上揚,隻差沒雙手環胸,挑明著道: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嫌棄。

盛潯挑起那個絡子湊近細看,一邊還附和她的話,“對,禮輕,情、意、重,你的情意我已經看到了。”

他摩挲著手上拿的絡子,突地站起來,罩下來的黑影把阿夏給嚇了一跳。轉過頭來看他,卻見盛潯捏著那絡子在腰間的係帶上比劃來比劃去,抬起頭詢問,“你說這絡子掛在這裡,是不是要好看些。”

他透露出一絲不確信。

“這是掛在折扇上的,不過掛在腰間也成,”阿夏歪著頭看他,哪管有燭火,可在船艙中照舊顯得不甚明亮,她隻能半俯下身子,手指點點他腰間靠右的位置。

“掛在這裡就很不錯。”

她說完就準備將收縮回來,被盛潯握住,他說:“我不知道是哪裡,阿夏你幫我。”

阿夏確定以及肯定,他就是在裝傻。但鬼使神差地也沒有拒絕,而是道:“你湊近點,站得太遠我不好係。”

盛潯聞言往前走了幾步,阿夏拿過絡子,伸出一根手指從他的腰帶間穿過。絡子塞進去,底下流蘇從孔洞間穿過,她正調整,就覺得頂上一直有人在動她的頭發。

嘟囔道:“盛潯你彆摸我的頭發。”

係好以後她拍拍手,直起腰背,一副邀功的模樣,“怎麼樣,我綁的還成吧。”

“綁的特彆好,”盛潯誇讚,手指撫摸著絡子,燭火跳到他的臉上,哪管他沒有笑出聲,可笑從彎起的眼睫一路爬到上翹的嘴角。

其實盛潯平日的笑都很淺淡,他的臉上更多的是沉穩。但今晚,阿夏卻難得看見他那麼明顯的歡喜,從老成也透出點少年意氣。

阿夏支著腦袋,語氣帶笑地問他,“要這麼高興嗎?”

“很高興,”盛潯拉開木凳坐下來,一隻手卻還放在腰間,他淺笑,“你每次送我東西,我都很高興,上到一幅畫,下到一個小物件。”

他比較好滿足。

“那我上次給你做麵的時候,你可不是這般的,”阿夏凝眉瞧他,嘴裡怪聲怪氣的,“你說什麼,讓我以後可彆下廚了,對你我都好。”

她故意哼了聲,“那也是我的心意啊。”

雖然心裡不是這麼想的,但她突然就想到了這一茬,像是說玩笑話說出了口。

盛潯正在打開折扇,聞言無奈,“我說你記仇你還不信,我最後可是吃完了的。”

他想起那麵的味道,折回扇子,“不過你日後要是還想做,那我就隻能舍命奉陪了。”

“什麼叫舍命奉陪啊,”阿夏忍不住握起拳頭錘了他一下,語氣憤憤,想收回時又被盛潯拉住。

她拽不回來,一時也存著想跟他較勁的心思,又使了點力氣,結果倒被人給拉過去,剛好趴在他的膝蓋。

阿夏甩甩腦袋,將頭抬起,正欲討伐盛潯,抬頭後對上他正低下的頭,和極為專注的眼神,兩人近到隻有一個手掌的距離。

此時隻有蠟燭的燈芯燃燒時不時迸出的聲響,所有的蟬鳴蛙語,水聲河流上穿行而過的風吼,都從阿夏的耳朵裡消失。

她能聽見自己衣衫底下的心跳,能聽見手指從布料上摩挲劃過的聲音。

還能那麼清楚地看見,盛潯的眼神。

忍不住回過頭,扒著桌角站起來,阿夏的上牙磕到下牙,說話時也有點磕磕絆絆,“你說,那個,對食盒,你今日不是說要帶東西給我的嗎。”

一句話好半天才被她給整明白。

盛潯有點失望,收回自己伸出的手,不過瞧她驚慌的樣子,也沒有再動手。

從一旁的春凳上拿出個食盒,心照不宣地跳過剛才的事情。

慢慢抽出格子,他說:“想你今日應當有胃口吃了,沒做旁的,大半夜吃東西不好。院子裡的櫻桃還剩下不少,就給你做了兩罐櫻桃煎,每日吃點的話,能吃不少時候。”

他把白瓷罐打開,裡頭飄出一股甜香,那罐子裡的櫻桃小小一粒,色暗紅。現下大晚上的看不太清,要是白日時,被白瓷襯著,那櫻桃煎的顏色要好上不少。

阿夏見他沒說旁的,緩了口氣,她捏了一粒嘗嘗。櫻桃煎她吃過不少,往年那鄰舍送來的櫻桃吃不完,爛是決計不可能叫它爛的,都會做成櫻桃煎。

煎不是用油炸,而是做成蜜餞那般,也著實簡便,取些之前做好的話梅,放到水裡煮,再加上櫻桃一起熬煮。

煮的差不多,櫻桃有些癟了,就撈出來把核給去了再煮,軟得不成型,挨個夾出來放到油紙上曬個一兩日。

加過話梅水煮過的,吃起來就不會顯得那般甜,有點酸,細品又是回鹹的,比單純的甜膩口感要豐富得多。

阿夏是很喜歡這個口感的,還想再拿一個時,盛潯將瓷蓋給蓋上,他解釋道:“大晚上的彆吃那麼多甜的,明日再吃。天也晚了,我送你回家去。”

不過說完,又湊近叮囑阿夏,“下次可彆這樣了,路上都沒人走,就算你不怕也叫人擔憂是不是。”

阿夏點頭點的特彆快,平日她是從來沒有這般做過的,也隻有今晚算是鬼迷心竅了。

她有點想歎氣,明明春日都走了,連個尾巴都沒留下,怎麼就叫人思春呢。

原本她過來時,還能聽見幾聲犬吠,現下和盛潯一同走在明月坊裡,隻有兩人不緊不慢的腳步聲。

燈籠搖晃,光影也跟著搖,阿夏側過頭去看,盛潯就看她,沒有說話。

不過等走到了她家大門口,盛潯把罐子遞給她,隻說:“早點睡,彆再打絡子了,傷眼睛。”

“嗯,那你路上劃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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