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草(1 / 2)

傍晚時分,許春花推著雜糧煎餅小推車,疲倦地走在小巷凹凸不平的石板路間。

這些年擺攤做生意的辛苦勞動,讓她麵容憔悴不堪,比實際三十的年齡,看著還要蒼老許多,鬢間甚至多出了幾縷白發。

殷殷和謝聞聲一大一小的身影,站在單元樓棟門前,遙遙地等著她。

許春花認出他們,猜測這倆小孩此番前來,多半還是為了殷流蘇車禍的事。

“我已經道歉了。”許春花嗓音疲累,不想再和他們起爭執了:“你們到底還要怎樣。”

“我們知道不是你。”謝聞聲開門見山,直言問她:“你到底在幫誰隱瞞。”

許春花臉色一驚,立刻低頭,加快了步伐匆匆走進樓棟。

謝聞聲攔住了她:“不說清楚就不準走。”

“沒什麼好說的,擱石頭的人就是我。”

“明明不是你,乾嘛要承認,被人冤枉很有意思嗎?”

許春花不想再和謝聞聲多言,徑直走進了單元樓棟。

這時,殷殷走了過來,牽了牽她的手:“流蘇阿姨說您雖然看起來凶巴巴,但實際上是很好的人,好人不該被冤枉。”

感受著小女孩軟綿綿的手牽著自己,強烈的委屈湧上她的心頭,她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女兒。

許春花趕緊把手從殷殷手裡抽回來,放到身後…擦了擦。

謝聞聲攔住了她的雜糧煎餅手推車,說道:“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去了之後,如果你還是堅持什麼都不說,我們再也不會打擾你了。”

“去…去什麼地方?”

殷殷再度牽起了許春花的手,說道:“就在前麵。”

……

殷流蘇的摩托車駛入小巷中,路過副食店門口,一個四十多歲的禿頂中年男人叫住了她——

“哎,流蘇流蘇,來來來,停一下。”

殷流蘇摘下了安全帽,不耐煩地問:“有事?”

老周穿著紅色工字背心,拎著蒲扇,從副食架上拿了一排娃哈哈:“聽說你幫著公安收留了倆孩子,這拿回去給孩子吃。”

殷流蘇看了沒看那排娃哈哈,冷漠地說:“孩子挺大了,不喝這個。”

“不是還有個小女孩,看著跟你還挺像,白白淨淨的。”老周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跟你一樣好看,就像你女兒似的。”

殷流蘇不屑地說:“謝你啊,我生不出這麼大的女兒。”

“嗐,你看你,就是不服老。”

“我可去你的吧!”

殷流蘇推著摩托車就要走,老周擋在了摩托車前麵,不想讓她這麼快離開:“對了,聽說你前兩天你受傷了,現在怎麼樣?好些了吧。”

“小傷,沒事了。”

“許春花平時不聲不響跟個木頭似的,你說說,這心也忒壞了吧!”

提到這話茬,殷流蘇冷冷睨他一眼:“當時我找許春花對質的時候,老周你也在場吧。”

老周表情明顯不自然:“咳,當時我也在,許春花這人…怎麼說呢,挺不厚道,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她怎麼能對你做這樣的事呢。”

“你也覺得是許春花做的?”

“當然,除了她還能有誰。”

殷流蘇不想再和他拐彎抹角,索性直說了:“老周,這事和你也脫不了關係吧。”

老周眼神明顯閃躲:“我?哦對,對對,我承認許春花是對我有點那什麼,想跟我好。但是我要跟你保證,我對她那是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我心裡啊…隻有你。”

他露出的害羞表情,這已經不能用油膩來形容,讓殷流蘇幾乎快乾嘔出來了。

她實際年齡也不過二十歲,對老周這種中年男人不僅不會有任何興趣,他的油膩追求隻會讓她產生強烈生理不適和反感。

殷流蘇一分鐘也不想停留了,推著車便要離開,老周連忙攔住她:“真的,一直都是許春花對我死纏爛打!她是離過婚的人,你說說,我能看上她嗎。”

她冷冷掃了老周一眼:“你嫌人家是二婚,你自己不也是嗎。”

“男人跟女人怎麼能一樣呢,男人四十一枝花,離了婚也沒什麼;女人啊,三十就變成黃花菜咯。”

“你說誰是黃花菜!”

老周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連忙轉圜道:“我不是說你,我說許春花呢!她能跟你比嗎,雖然你年齡比她大,但你長得比她好看啊!”

殷流蘇一開始對老周隻是惡心,現在卻有些憤怒了——

“自己好好照照鏡子吧,看看你的啤酒肚,看看你這滿臉的坑坑窪窪,還好意思說你自己是一枝花,你自信過頭了吧!十個你也配不上人家一個許春花!”

“這這…殷流蘇,你怎麼幫著她說話呢,她是害過你的人啊!”

話音未落,忽然聽到街口傳來許春花沉悶的嗓音:“我沒有害她!”

老周驚詫回頭,看到許春花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

她滿臉脹紅,額間還有青筋暴起。

很顯然,她聽到了剛剛老周的那番話。

老周麵子掛不住,生怕許春花說出什麼來,強辯道:“上次你不是自己承認了嗎,當著這麼多街坊鄰居出爾反爾,我看你的話也沒什麼可信度!”

不少街坊鄰居聽見了熱鬨,都趕著出來圍觀。

許春花被他氣得渾身顫抖,眼裡儘是失望和厭惡——

“那塊石頭…是我親眼看著你摸黑搬過去的!你才是害殷流蘇車禍的罪魁禍首!”

“你…你不要含血噴人!你有證據嗎!”

“那晚我下班回來很累,在窗邊抽煙,正好看到你搬了一塊石頭過來,擋在胡同大門邊。我納悶你想乾嘛,所以就一直看著,直到殷流蘇騎車回來……”

老周的醜事驟然被揭穿,當下便暴怒地上前拉扯她:“你含血噴人!我告你誹謗!”

殷流蘇立刻擋在了許春花身前,推開了老周。

“流蘇,你聽我解釋,那石頭真不是我放的,我這麼喜歡你,有什麼理由這麼做啊!”

謝聞聲悠悠道:“英雄救美,電影都不會用的爛俗情節了。”

他指著謝聞聲,嗬斥道:“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你懂什麼!”

謝聞聲不客氣地拍開了他的手:“還真彆說,那晚我下樓的時候,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地躲在樓道口。”

“你胡扯,你什麼時候看到我躲在樓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