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可避免地失了眠。
沈星鯉在窄而硬的木板床上翻來覆去,腦海裡接連閃過好幾段與鐘馥嶼有關的畫麵。
她逐幀分析。
今晚的飯局顯然是一場很私人的聚會。
席間她暗暗觀察了一下,除她之外僅有的兩個女生都是跟伴侶一起來的,左手無名指閃著明晃晃的婚戒。
並且,從打扮與談吐上看,大概率本就是那個圈子裡的一員。
鐘馥嶼是怎麼會想要帶她出席呢。
沈星鯉遲遲沒有想通這一點,倒是猛地想起自己早在放寒假的時候,就把鐘馥嶼的微信給刪掉了。
她“嘶”地一聲,困意全消,迅速摸出手機確認。
通訊錄從A到#來回翻了兩遍,但被清理的聯係人已無處找回。
手機屏幕暗下去,房間裡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沈星鯉閉上眼,懊悔起自己的一時衝動。
實在是,言情小說誤人。
這事換作是她,都會覺得惱火,何況他那樣眾星捧月的人。
從他今晚對她的態度上看,大概還沒有發現自己早被清理掉的現實。但過了今晚,應該很快就會知道了吧?
*
沈星鯉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再醒來時,已經是大中午。
鄭繁青正歪坐在書桌前,電腦屏幕上馬不停蹄地跑著程序,旁邊支架上的iPad卻在播放電視劇。
看到沈星鯉掀開簾子探出頭來,她朗聲問候:“寶貝梨子,你終於醒啦。”
室友鄭繁青研究生讀的是生物信息學。
這門學科比較新興,是生物、計算機和統計學的結合,具體內容是用計算機解決生物學問題,性質有點偏向碼農。
好處是不用泡實驗室就能發文章,所以比起苦哈哈的沈星鯉,鄭繁青能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時間。
昨晚不記得充電,手機電量已近乎告罄。沈星鯉抓過接線插上,慢騰騰地爬下床,朝衛生間走去。
Y大的研究生宿舍條件挺不錯,上床下桌的雙人間,還帶獨立衛浴。
沈星鯉洗漱完,對著鏡子擦臉,鄭繁青就靠在門邊與她閒聊。
“還好昨晚有你幫我送東西過來,不過後邊你怎麼又回實驗室了,休息一晚上都不舍得嗎!”
“沒,臨時想起有些事情要處理。”沈星鯉若無其事地說。
鄭繁青透過鏡子看著沈星鯉白皙緊繃的鵝蛋臉,再次感歎上天不公:“大家都是科研民工,憑什麼你的皮膚狀態就能保持得那麼好。”
這樣充滿豔羨的哀嚎沈星鯉已經聽到耳朵起繭。她收起水乳,笑眯眯答:“天生的。”
“真討厭。”鄭繁青重重哼一聲,撲過去捧著沈星鯉的臉頰狠狠揉了一把。細膩溫軟的觸感簡直令人愛不釋手。
“對了,你中午吃什麼。”鄭繁青問,“我剛叫了外賣,要不要分你一點?”
“謝啦。”沈星鯉也不跟她客氣。
兩人分著吃一份臘味煲仔飯。
鄭繁青邊吃邊看手機,中途不知收到什麼消息,撲哧笑了一聲,隨後用粵語回了一條語音。
鄭繁青:“無聊,成日講埋呢啲爛gag。”
沈星鯉這頓飯本就吃得心不在焉,聽到鄭繁青用粵語跟朋友交談,驀地想起鐘馥嶼講這門語言時的樣子。
溫沉熨貼的聲線,不疾不徐的,聽著是種享受。
沈星鯉心血來潮,說:“阿青,有時間你教我講講粵語吧。”
鄭繁青放下手機,詫異地問:“怎麼突然要學這個?大一的時候我們說要教你,你不是不感興趣嗎。”
“最近看了一部老港劇,有點上頭。”沈星鯉隨口編了個理由。
“哦哦,那你是不是要學那種一句話裡夾好幾個英文單詞的香港話?”鄭繁青清了清嗓,模仿起港劇裡的台詞。
“呢份proposal放工前sent俾我,做唔完就自覺開OT。”
沈星鯉笑了一聲:“等等等等,讓我試著翻譯一下。下班前把這份計劃書發給我……做不完就自覺加班?”
“Exactly啦!”鄭繁青豎起大拇指。
沈星鯉跟著重複了幾遍,隻覺得舌頭都不是自己的,學不來那種唱歌一般婉轉的語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