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虹韻特煩他擺出這副頑主樣,揚起手裡的典籍欲打,但轉念一想,這書可比那臭小子貴重多了,遂罷了手,把書往架上一放,走到書桌前坐下。
鐘馥嶼跟過去,換了規規矩矩的普通話:“您先消消氣。”
“衰仔!生舊叉燒都好過生你,真係激死人。”
(臭小子,生塊叉燒都好過生你,真是氣死人了。)
廣州人蔣虹韻氣到頭上就忍不住飆母語。
鐘馥嶼一言不發地站著聽。
蔣虹韻覺得這樣犟著也挺沒趣,半晌,無奈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般問:“你說,我跟你爸這輩子也算恩愛和諧,對你的關心也從沒落下,照理不該令你有什麼創傷陰影,你怎麼就對這事兒這麼抗拒。”
“也談不上抗拒,但確實不怎麼感興趣。”鐘馥嶼儘量委婉。
或者說,他是對婚姻這項製度持悲觀態度。
蔣虹韻沒說話,用眼神示意他把鬥櫃上的燕窩端過來。
等蔣虹韻慢條斯理地吃完,鐘馥嶼很有眼力見地拆了濕巾遞過去。
“實在不想結婚也行。”蔣虹韻把用完的濕巾疊平整了擺在托盤裡,抬眸說,“但孩子總要生一兩個吧。”
鐘馥嶼簡直哭笑不得,隻覺得他媽這思想突然間又開放得過了頭。
“我跟誰生去。”鐘馥嶼好笑地問。
蔣虹韻隻問:“你就說,這樣行不行?”
鐘馥嶼當然不可能正麵回複:“您就彆太操心了。”
蔣虹韻也不在意他的反應,直截了當地宣布:“回頭你找時間,跟我去吃個飯。”
“行啊。”鐘馥嶼應得很爽快,旋即補充,“但生孩子就免了。”
蔣虹韻瞪他一眼,繼續接下問:“周映蓁這小丫頭你還記得吧?以前咱們住新街口外那個大院的時候,她家就在樓下。”
鐘馥嶼挑著眉恭聽下文。
“小丫頭厲害著呢,在北大的時候過了外交部的遴選,畢業順利進到部裡,又去西非外派了四年,年初剛回來。”
“人家思想境界比你高多了,事業心強,人也優秀,外派去那種條件的國家,都沒找她爸喊過一句。”
“她們這個職業聽著光鮮,實際也是個苦差,忙起來著不了家的,不過我看跟你挺合適。”
“怎麼就合適了。”鐘馥嶼有些無奈,“您彆告我她雖然不願意結婚,但孩子想找人生一兩個,回頭耽誤了人家。”
“我事先聲明,吃飯這事兒就是人小丫頭主動提出來的,我可沒摻合過。”蔣虹韻說。
“我跟她都多少年沒見過了,路上遇著也認不出來,怎麼就主動提了。”鐘馥嶼更是不解。
“上個月你跟你爸在博鼇,不是碰上周叔叔他們了,當時那小丫頭也在呢。”
鐘馥嶼在腦海裡搜羅了一圈,找不出任何印象。
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我說蔣教授,好好一亞洲發展年會,當是去選駙馬呢。”
蔣虹韻不理會他略帶奚諷的發言,自顧自把前情說完,便一錘定音地收尾。
“總之呢,你周叔叔也來找我談過了,這麵你肯定要去見一回的。我的麵子不夠大,周叔叔的麵子你可得在乎。”
鐘馥嶼麵無表情地聽著,在心中暗道,他還真不覺得有什麼好在乎。自己願意配合著去,完全是為了哄蔣女士開心。
至於下一步的事,天王老子來了還是一個樣。
“知道了,隨您安排。”鐘馥嶼摸了摸口袋裡的車鑰匙,抬腳向外,“先走了。”
下了樓,鐘馥嶼沒急著離開,站在院裡點了支煙。
玉蘭的香氣幽幽浮漾在空氣中,春意已經拂到了這一片,綠樹的新枝搖曳舒展,滿是流動的生機。
鐘馥嶼微眯起眼,習慣性地朝西邊望。
那個方位是紫禁城的所在之處。若是白日晴好的天氣,從他的臥室爬上房頂,可以清晰望見宮裡飛簷層疊的角樓。
夜色裡燈火疏閃,微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