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媳(2)(1 / 2)

趙家的木頭門不知道多久沒有擦過,門軸的地方甚至結了蛛網,被這麼猛烈地一拍,撲簌簌往下掉土。

顧溪趕緊揚聲接了句:“就來了。”

說完她隨便找了個櫃子,將懷裡的包裹塞進去藏好,四處打量一圈,把炕上散落的碎銀也收了起來,一起塞進了包裹中。

確保沒有明財外露了,顧溪鬆了口氣,小跑著去開門——

“怎麼這麼晚啊,磨磨蹭蹭的!”門剛打開,訓斥聲就劈頭蓋臉砸下來,顧溪一愣。

說話的是個矮矮胖胖的婦人,大約三十來歲年紀,膚色黝黑,沒好氣的樣子,顧巧梅的記憶裡她叫李春蓮。趙荊山就在她的身後,由她的男人吳茂背著,因為失血過多和疼痛的關係,難耐地閉著眼。還有幾個也是獵戶打扮的男人圍在一旁。

一群人看見顧溪後連個招呼都沒打,擠開她就背著趙荊山進了東屋,七嘴八舌地指揮著:“虎子,你去把炕上的東西清理一下,讓趙大哥躺上去。”

“順子,你再去催一催劉大夫,看看他動沒動身,讓他快點過來!”

“還有李嫂子,麻煩你去燒一鍋熱水來……”

一群人熱火朝天地在屋裡忙活,她倒是像個外人……顧巧梅到底是多遭人討厭才會這樣?

顧溪站在門口愣了一會神,反應過來,去東屋看趙荊山的情況。

她接收到的隻是顧巧梅臨死前最後的記憶,零零散散的,缺失了很多細節,而且趙荊山受傷的時候她正準備私奔,自然對這件事漠不關心,也沒有給顧溪留下什麼有用的信息。顧溪心想,既然暫時走不掉了,作為趙荊山名義上的妻子,她於情於理應該表示些關心。

屋子裡是濃重的血腥味。

顧溪站在門口,看到橫躺在炕頭的趙荊山。他的右側大腿已經血肉模糊,上麵一道不知道被什麼刮出來的大口子,深可見骨。其他地方也沒好到哪裡去,手上、臉上,都是擦傷,血混著土黏在傷口周圍,看著可怖。他應該還醒著,身側的右手攥成了拳頭忍痛,粗壯的小臂繃起道道青筋,但硬是一聲也沒有吭。

顧溪倒吸了一口氣,這男人也太能忍了。

雖然與趙荊山素不相識,但看著這樣的場景,顧溪也難免生出幾分敬佩與惻隱之心來。這樣的漢子,為什麼顧巧梅這麼多年就是看不上呢?

這麼想了會,顧溪把目光轉向離她最近的一個瘦高個子的少年,剛才聽見彆人喊他虎子,顧溪便跟著小聲喚了句:“虎子?”

虎子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臉上稚氣未脫,聽見顧溪喊他,愣了下,臉上露出些極複雜的神色,好像是嫌惡她,不願意搭理她,但是又愧對她似的,不得不搭理她:“嫂子。”

顧溪問:“你趙大哥怎麼變成這樣了?”

趙荊山今年三十歲了,他從八九歲的時候就跟著爹爹上山,是個成熟的老獵戶,山路走了幾百遍,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摔傷呢?

聞言,虎子的臉色更加不好了,他嗓子裡哽了一聲,眼圈漸漸變紅:“嫂子,我對不住你,趙大哥是因為下山的路上救我才——”

“彆說了!”虎子的話說了一半,被一旁的吳茂瞪了一眼。

虎子一下子明白過來吳茂的意思,懊悔地把剩下半截話憋了回去,邊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顧溪的臉色。

顧溪也明白過來了。

顧巧梅從前霸道不講理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他們是怕顧巧梅會當場吵開,逼著虎子賠錢。賠錢不賠錢的倒是好說,隻是趙荊山剛剛受傷,身體還虛著,要是現在就鬨起來,他心裡肯定會難受,大家不想給趙荊山添堵。

屋子裡詭異地沉默了一會,顧溪再次抬頭,看向虎子低聲勸道:“好了,你也彆太自責,你趙大哥不是沒事嗎?放寬心,咱們一起等大夫來就好了。”

這話一出,屋裡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看怪物一樣看著顧溪。

顧溪被這些視線看得發毛,尷尬地扯了扯衣擺,但她也知道,要是想改變,這是必經之路。

剛才的這一會,顧溪想通了不少。她一個弱女子,這麼貿然地出去闖是不現實的,在未來的一段日子裡,她得留在趙家,為了攢錢,也為了熟悉這裡的環境。既然如此,和這些鄰裡的關係總不能一直僵著,包括和趙荊山之間的關係也是,需要緩和。

還有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她魔怔了,從看到趙荊山的第一眼,顧溪就覺得他有些熟悉,好像他們從前見過似的……但他們怎麼會見過呢?顧溪心中亂糟糟地想著,沒注意炕上的趙荊山睜開了眼,眼神詫異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