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媳(2)(2 / 2)

“水燒好了。”李嫂子端著熱水盆子進來,高嗓門打破了尷尬的氛圍,“吳茂,虎子,你們幾個趕緊給荊山擦擦吧,傷口旁邊那麼多泥,可彆化膿了!”

聞言,虎子首先衝了出來,自告奮勇道:“我來擦。”

顧溪轉眼看見眼虎子長滿老繭的手,還有手上黑漆漆的土,連忙伸手攔住他:“你歇著去吧,我來。”

要是讓他給趙荊山清洗,趙荊山非得感染了不可。

虎子怔怔的,看著盆子和巾子被顧溪拿走。

李嫂子也愣了,和丈夫吳茂對視一眼,口型問:“怎麼回事?”

吳茂衝她搖搖頭,讓她彆亂說話。

李嫂子撇了撇嘴,看著顧溪的方向重重哼了一聲,撩開簾子轉頭出去了。

顧溪沒管旁的,專心致誌做自己的事情。她從前沒做過這種活,乍一看到趙荊山鮮血淋漓的傷口,還有點打怵。顧溪儘量避開眼不去看猙獰的傷口,把注意力集中在傷口周圍的泥沙上,小心翼翼地擦乾淨。擔心太重了讓趙荊山疼,顧溪小心地收著勁兒,這是最累人的,一條胳膊剛擦一半,顧溪的額頭就出了汗,同時也察覺到了一道灼熱的視線,她抬起頭,對上趙荊山警惕的眼睛。

“這麼看我做什麼?”顧溪被他嚇了一跳,低聲嘟囔了一句,“還怕我害你不成?”

趙荊山聽見這話,愣神一瞬,隨即嘴角動了動,像是在笑,又好像很無奈。最終什麼也沒說,閉上了眼睛。

說完那句話的下一秒顧溪就後悔了,因為她想起來,顧巧梅還真的是害過趙荊山。

那時候他們還在趙家住,因為一件和趙母的瑣碎小事,顧巧梅和趙荊山又吵了起來,不過那次趙荊山沒有讓著她。顧巧梅心生怨恨,到了晚上的時候,作勢要給趙荊山洗腳,端來的卻是一盆滾燙的熱水,結果趙荊山的腳底被燙出了一大串水泡,好幾天沒能走得了路。也是因為這件事,趙母和顧巧梅徹底撕破了臉,趙家大房分了出去。

……顧巧梅到底是做過多少得罪人的事。

顧溪垂著眼睛,把趙荊山的胳膊清理乾淨,趁著換水的功夫,湊到了趙荊山的臉龐,隔了一尺的距離:“咱們商量個事唄。”

顧溪把聲音放輕:“以前的事,咱們就彆提了,我以後往好裡改,咱們先好好過段安生日子,成不成?”

顧溪說的話真心實意,在離開趙家之前,她享著趙荊山帶來的福,不會丟下他不管。當然,也有私心在,如果能通過這種方式報答他,顧溪想,她以後離開的時候愧疚會少一點。

趙荊山的眼睛再次睜開,近距離之下,顧溪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終於有機會好好打量這個男人的長相。

他一點也不醜,也不像是顧巧梅從前形容的那樣,像隻高大的黑熊。趙荊山的皮膚有些黑,但並不粗糙,很深的雙眼皮,鼻梁高挺,十分標誌有男子氣的長相。而且或許是年齡的原因,趙荊山已經三十歲了,褪去了青澀,眼神沉穩,讓人覺得很安心。

趙荊山看著她,眼神平靜,沒有說話。

顧溪的手指頭攥著布巾,她忽然覺得有些緊張:“你不相信我?”

想了想,她又強調:“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趙荊山終於把她的話聽懂了似的,眉頭微微皺了下,眼尾也跟著印出些紋路來,隨後嘲諷地笑了下,不知道是在嘲她,還是嘲自己,淡淡道:“嗯,信你。”

他這話說得漫不經心,明擺著隻是為了應付她。顧溪有些失落,但也不怪趙荊山,從前顧巧梅騙他太多次了。

顧溪想著,趙荊山應該對顧巧梅還是有期待的吧?要不然,為什麼即便他們的關係已經冷淡成這樣了,他也從來沒有動過休妻的念頭。他是個傳統的男人,希望有個幸福的家庭,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後,已經不敢再奢想什麼。對趙荊山來說,能維持現在的日子,顧巧梅不作不鬨,兩個孩子還有娘,就很好了。

這想法讓顧溪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顧溪張開嘴,剛想再說句什麼,忽然聽見外頭傳來匆忙的腳步聲。

順著半開的窗子望去,是個背著藥箱子的中年大夫,旁邊跟著個麵色焦急一路小跑的老婦人。老婦人不斷催促著:“劉大夫,您快著點,不知道我兒子傷成什麼樣了,哎喲可擔心死我了——”

顧溪的心裡咯噔一聲。

完了,一個趙荊山還沒搞定呢,他那個恨她恨到骨子裡的娘,竟然也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