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導致難產的小豬長得太大了,比兩個月的小狗還要大。
李嫂子嘗試著用手去把小豬掏出來,但是手根本伸不進去,母豬叫得更凶,李嫂子一哆嗦,趕緊把手縮回來,緊跟著眼淚就劈裡啪啦地砸了下來:“這可怎麼辦啊!”
比起顧溪,趙荊山更知道這頭母豬對於李嫂子的重要性,它幾乎就是金豆娶媳婦的半個家當。
如果這次小豬產不下來,母豬又死了,對於李嫂子和吳茂來說,和天塌下來也差不多。
但對於怎麼養豬的這件事,趙荊山也實在沒什麼經驗,隻能在一旁乾著急。
屋裡的金豆聽到外麵的動靜,趕緊端了一盞燈過來給豬圈裡照亮,李嫂子還算鎮定,她想著以前常用的那些辦法,先是把母豬強行拖起來逼著它走動,又試著用手和腳按壓母豬的肚子,這麼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母豬的叫聲越來越啞了,但小豬還是沒有產下來,最開始時露在外頭的屁股還會動一動,現在也不動了,看樣子是被憋死了。
李嫂子趕忙趴到母豬的頭部去看它的眼睛,已經有些翻白,或許支撐不了太久了。
“等吳茂回來,我可怎麼和他交代。”李嫂子已經哭不出來,她坐在地上摸著那隻母豬的頭,眼圈紅彤彤的,看著母豬的肚子,“吳茂走的時候還叮囑我,說這頭豬正是壯年的時候,這次的肚子又大,或許能生下二十頭小豬也說不定,要是那樣的話,賣個好價錢,金豆的聘禮就有著落了,可現在——”
顧溪在旁邊一直沒敢說話,她不懂這些,怕添亂,但看現在的情況,或許也隻有她的辦法能試一試了。
“嫂子,要不咱們試試剖腹產吧。”
聽見這話,李嫂子和趙荊山都詫異地看過來,沒一個人懂剖腹產是什麼意思。
顧溪道:“就是把母豬的肚子剖開,把小豬取出來。”
“這怎麼行!”李嫂子當下拒絕,“母豬的肚子剖開了,還能活嗎,這不成了殺豬了嗎?”
“剖下來至少小豬還能活,要是一直這麼僵持下去,大豬小豬都得死。”顧溪上前按了按母豬的肚子,看它張著嘴巴不住喘氣,但是連尾巴都沒力氣抬起來的樣子,看向李嫂子道,“死馬當成活馬醫,至少還有一點希望。”
李嫂子萬般不情願,在她的印象裡,根本沒有這麼助產的辦法。
她娘養了一輩子豬,她養了半輩子豬,從來沒聽過。
趙荊山看了看顧溪堅定的表情,思忖片刻,也勸起李嫂子:“巧梅說得對,剖開肚子至少能保住小豬,再說了,說不定把肚子縫上之後大的也能活呢?就像是虎子他爹,前些年上山的時候被捕獸夾夾斷了腿,流了那麼些血,最後不是也活下來了。”
李嫂子已經絕望了,她還是覺得顧溪的辦法不靠譜,但是路走到儘頭,也隻能試試這個法子了。
她抬頭問顧溪:“行,那就剖肚子,你說怎麼辦吧?”
顧溪讓李嫂子從家裡找來一塊乾淨的木板,搭在兩條凳子上,做了張簡易的手術床,把母豬抬了上去。讓李嫂子和趙荊山用溫水和酒把母豬的肚子擦乾淨,她去廚房煮了一碗麻沸散,掰開母豬的嘴灌了下去。沒過多一會,母豬便連哼也不哼,閉著眼睛睡了過去。顧溪用烈酒把手術用的刀子也消了一遍毒,站在母豬的肚子前,用刀尖比劃待會下刀的方位,額頭上也滲出了汗。
對於要怎麼做這個手術,顧溪的腦子裡隱隱約約有些印象。
顧溪忘記了自己在來到現在這個世界之前,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憑借著這點微弱的印象,顧溪想,她從前或許是個醫生,至少是個獸醫吧。可是,那畢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在的顧溪麵對這頭母豬,說不上是手足無措,但心裡也是極度緊張的。
趙荊山看出她的緊張,上前握住她的手腕,低聲問:“你要是不敢,你告訴我怎麼做,我來?”
顧溪笑了下。她當然不能讓趙荊山來,但是無論怎樣,他的這句話給了顧溪很大的安慰。
“趙荊山。”顧溪忽然喊了聲趙荊山的名字,她發現,在這樣的時候,喊他的名字,自己心裡會踏實一些。
趙荊山一直在她的身旁站著,聞言立刻應道:“怎麼了?”
顧溪道:“明天早上,你去給我買碗豆腐腦吃吧,我要吃甜的。”
趙荊山是北方人,他從沒聽說過豆腐腦可以是甜的,但也沒問什麼,一口答應下來:“行。”
說了這麼兩句話,顧溪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她轉了轉拿著刀的腕子讓手指放鬆,沒再猶豫,落了刀子。
趙荊山和李嫂子的呼吸下意識地屏住了,看著隨著刀鋒被切開的皮膚,還有湧出來的血液,李嫂子心頭一跳,開口想要說什麼,但抬眼看見顧溪緊繃著的唇角,李嫂子攥了攥自己的手指,把話咽了下去。
顧溪按著自己的記憶,依次切開皮下脂肪和皮肌,再一層層分開腱膜,切開腹橫肌,分開脂肪,露出半透明的腹膜。